莫里斯的咒罵聲戛然而止,這個男人正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幾乎在同一瞬間,一條手臂鐵箍般環(huán)住了她的腰。
“文,退后!”
克萊恩的聲音壓得極低,掌心溫度烙在肌膚上,她感覺到這個永遠冷靜自持的男人,指尖竟在微微地抖。
不,不能退,這個念頭異常清晰。她明白他想一直把自己護在羽翼之后,但她這次也想賭一把,畢竟即使輸了的話,也不會更糟了。
女孩輕輕回握住他手腕,抬起頭一瞬不瞬看著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寫著太多他無法拒絕的請求:讓我站在你身邊,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那樣。
讓我試試,保護你一次。
那雙藍眼睛里的冰凌忽然斷裂了,和往常一樣,他在她面前敗下陣來??巳R恩攬住她的力道絲毫沒放松,反像頭護食的狼般又往前一步,可阻止的話卻終究卡在喉嚨里。
莫里斯的嘴張得能塞進整個雞蛋。
這個在軍官俱樂部八卦里被稱作“克萊恩的瓷娃娃”的東方女人,此刻竟用最標準的柏林腔在說話!見鬼,這種順馴的東方情人,不是應(yīng)該躲在廚房里煮紅茶嗎?怎么敢跑到槍口面前亂晃?
只聽那軟軟糯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克萊恩上校,我的…愛人。”
這個詞在舌尖滾過時,女孩感覺到身旁男人的呼吸重了幾分,手指也驟然收緊了些。
“他所堅持的,并非反抗秩序本身。他只是懇求一個,一個核實真相的機會?!?/p>
俞琬一邊說,一邊組織著語言:要講道理,要站在他們的立場想,她余光掃過那些士兵蒼白的臉,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會怕死,會困惑,和柏林傷兵醫(yī)院那些哭著想家的傷員沒什么不同。他們也不想打莫名其妙的仗。
“這是他作為一名軍官,在采取可能引發(fā)同胞相殘的行動之前,所應(yīng)盡的基本職責(zé)?!?/p>
她讓自己忽略那些槍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更平穩(wěn)些?!八е业氖堑聡奈磥?,他所遵從的,是他所能確認的、最后一份無爭議的合法命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