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天了,從那夜到現(xiàn)在,她努力讓自己恢復到正常的作息,按時開診,假裝一切日常,但假裝終歸是假裝,就連夢里,她都會看見君舍帶著一群人來抓自己,冰冷的槍口對準自己,那畫面真實得讓她每次都能驚醒。
女孩指尖陷進掌心里去,汲取著那一點痛意帶來的鎮(zhèn)定?!爸x謝,可是我最近在…?!?/p>
“最近在控制糖分?”男人自顧自接過話頭,他解開緞帶,蓬松如雪的蛋白霜,裱成螺旋花樣的棕色奶油,甜香飄出來,盒子里儼然是個栗子蛋糕。
“那就當是……慰勞我這個不請自來的病人?”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來復查一下,文醫(yī)生總不會拒絕吧?”
俞琬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長狗鼻子的人是如何在她眼前劃傷了手。
可從那天到現(xiàn)在,都整整過去了兩個多星期,那傷口大可能也都長好了。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顯然不像是真為了傷。這么一想,心頭便越發(fā)七上八下起來。
她垂下眼,過了片刻才輕輕點了點頭。
戴上手套,女孩指尖落在那新疤上,淡粉色,指腹按壓,皮下的組織彈性良好,無粘連,幾乎算得上一個教科書式的愈合案例了。
俞琬專注檢查那傷疤,全然不知君舍的目光正肆無忌憚舔舐在她臉上。從她緊抿的唇瓣,到蹙起的眉尖,連她睫毛顫動的弧度,都被他一一捕捉,
此時,陽光穿過百葉窗,漏下的光束恰好照在她脖頸上,那里皮膚很薄,青色血管隱約可見。
一瞬間,某種暴戾的沖動竄上來。他控制不住地想,用指尖貼上那片皮膚,感受她的脈搏是真的如表面般平穩(wěn),還是早已在自己的注視下亂了節(jié)拍。
“恢復得很好。”溫溫軟軟的聲音打斷了這危險聯(lián)想,女孩抽回手來。
“是嗎?”男人慢條斯理地卷下袖管。“可我總覺得,這里有時候,還會隱隱作痛。”
女孩不自覺蹙了蹙眉。都過了那么多天,他是真的疼,還是在指別的什么?
和君舍打交道像是在走鋼絲,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來,思索了片刻才敢開口。“不用擔心、可能是神經(jīng)末梢恢復期的正常反應?!毕肓讼耄旨恿司??!拔铱梢越o上校開點促進愈合的藥。”
“呵。”棕發(fā)男人低笑一聲,聽不出是喜是怒,空氣就這么靜了一瞬,女孩疑惑抬眼,便撞上他嘴角那抹弧度,神經(jīng)倏然就繃緊了。
那笑,她太熟悉了,每次他這那樣笑,接下來都沒不會有好事。
“文醫(yī)生說得對,或許是我多慮了,”他話鋒一轉(zhuǎn)?!捌鋵嵔裉靵怼藦筒?,主要是想尋求一點專業(yè)意見?!?/p>
棕發(fā)男人慢悠悠頓了頓,“如果我想讓一個人瞬間失去行動能力,但又不想立刻致命,從背后下手,哪個位置最合適?”
轟——
俞琬的腦子好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寫著處方的手幾不可察地一抖,墨水悄悄洇開來。
背后,失去行動能力…。他為什么問這個,他指的是誰,一個想要下手的新目標,還是又在試探她?
她的指尖微微發(fā)起顫來,卻在下一刻不動聲色把鋼筆握得更緊了些——金屬筆桿硌進掌心,仿佛這是唯一能讓她穩(wěn)住心神的武器似的。
難道他在說伊藤,不,伊藤是正面被刺的,但頸后確實是讓他失去行動能力的致命傷。又或者,君舍從日本人那里聽到了什么,他重新開始查那個案子了,所以用這種話來套她?可他說的是“從背后”,是不是并沒真正查清楚?
不能慌,他是蓋世太保,問這種問題可能有無數(shù)種原因,不一定就是針對她…不一定。
女孩強迫自己把視線從處方箋上的墨點移開去。
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些?!熬嵘闲?,我是醫(yī)生,醫(yī)學院的教授沒教過我們?nèi)绾问谷耸バ袆幽芰?,我們只研究如何去恢復它。?/p>
君舍的眉梢輕輕一挑。
嘖,這小兔,倒是沒一腳跳到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