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的沉默之后,他終于開口,看著是對著克萊恩,卻也是對所有人聽。
“很好,小赫爾曼。”這個撕破了軍銜之別的昵稱,讓幾位老派將領猛地抬起頭。
“現在,”老人用指尖點點那張名單,語氣和當年教幼年克萊恩玩沙盤戰(zhàn)術推演時一樣,“我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用軍人,而不是屠夫的方式?!?/p>
沒有握手,沒有書面協議,但所有人都讀懂了這場無聲的默契。
于是和柏林的血濺當場相比,巴黎上演著一場體面的默劇。
凌晨蓋世太保的黑轎車無聲滑入第十六區(qū)豪宅,接走穿著睡袍的巴黎衛(wèi)戍區(qū)副司令;正午時分,施陶芬貝格的表兄在軍隊食堂被“禮貌請走”;暮色降臨時,三位將軍在榮軍院交出佩槍,整裝登上囚車。
大多數國防軍選擇了保持沉默,仿佛這一切只是一場不得不進行的的例行公事。
沒有當街拖拽,也沒有公開審訊,黑制服與灰綠軍裝在街頭維持著微妙距離,如同兩支彼此警惕的獸群。除了幾個不服從的軍官零星開火,預想中激烈對峙并未出現——至少明面上。
寧靜籠罩著戒嚴令下的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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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陽光斜切進餐廳,在柚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金色光帶,杯中的黑咖啡早已冷夠了,那倒影里,俞琬看見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來。
這是兵變失敗后的第二天,從窗戶里望出去,路上的車多了些,人們也漸漸允許出外活動,就連零星的槍聲都沒有了。
如果不是偶爾經過的裝甲車,人們或許都忘記了那一場差點改變了帝國走向的冒險。
可女孩今天還是呆在官邸里,小診所也沒開。
這還是第一次官邸內外的戒備那么森嚴。
警衛(wèi)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將整棟建筑圍得像個鐵桶,連窗簾也被拉上了一半,像是要提防外面的人窺視什么似的。
午飯前克萊恩還匆匆回來過一次,都沒時間坐下,只徑直沖上樓梯去,不一會兒,又換了身嶄新制服下來。
經過樓梯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股蠻力拽進懷里。這擁抱來得猝不及防,她小臉重重撞上他胸前的鐵十字勛章,冰涼的金屬在她臉頰上留下一道紅痕來。
“疼。。?!彼÷暱棺h。
“這兩天不要出門。”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巴饷孢€不完全太平,很多藏在暗處的人還沒被挖出來?!?/p>
他藍眼睛深深看著她,像是要確保每一個字都被她刻進心里去,“等我回來?!?/p>
說完,便風塵仆仆地離開了。
這種被層層保護卻又與世隔絕的感覺,讓女孩感覺又像是回到了在華沙的日子,他這幾天身份實在特殊,她不出門,也是為了讓他安心。
無非就是又窩在書房里看書,或者彈彈鋼琴,大半天也就可以打發(fā)過去了。
或許是百無聊奈,又或許是飯飽神虛,午后的困意倒?jié)u漸襲過來,女孩正打算上樓的時候,一陣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是克萊恩又回來了?
俞琬抬起頭,可鐵門沒打開,外面又傳來什么交談聲,她聽不真切。片刻后,那個神出鬼沒的老管家過來了,“小姐,您的叔叔溫先生前來探望?!?/p>
*當時雖然大家都感覺到了大事不妙,但出于傳統(tǒng)普魯士軍人的忠君思想、還有對內戰(zhàn)的懼怕,大部分國防軍高級軍官還是效忠希特勒的。歷史上倫德施泰特確實在1944年的時候多次進諫希特勒要求與盟軍和談,但他為代表的很多傳統(tǒng)軍事貴族,在女武神發(fā)生后,還是對這樣的“不夠騎士精神”的行為很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