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天前的布洛涅港,他駕駛著傷痕累累的bf-109掠過海岸線時,看見硝煙與海霧交織的黃昏,機身猛地傾斜,起落架幾乎擦著防波堤降下來。
“要最像海霧的那個。”
在這個被戰(zhàn)火荼毒的小鎮(zhèn),玻璃工坊的老匠人迎來了今天,顫巍巍指向展示柜。
那里躺著只淚滴狀的瓶子,瓶身流轉著英吉利海峽特有的海霧藍,約阿希姆剛觸到表面,防空警報就撕裂了天空。
去年深秋的診所,她正給窗臺上的風信子澆水,《費加羅報》攤開在診臺上,“能封住海霧的布洛涅匠人”那篇報道的標題是這樣寫的。
“約阿希姆,你在西線見過海霧嗎?”女孩的尾音消散在消毒水氣味里。
她只是這么隨口一提,但約阿希姆記住了,就像記住她每次給他膝蓋復健時手腕的弧度一樣。
醫(yī)院門口,賣梨老婦人的咳嗽聲將男孩拉回現(xiàn)實。
玻璃瓶在他掌心凝出汗來。
“您要探望的是姑娘家嗎?”看這年輕人火急火燎又近鄉(xiāng)情怯的樣子,一看就是來看心儀的女孩子的。
大男孩點點頭。
姑娘家更喜歡花吧?”老婦人指了指地攤上的玫瑰花。
約阿希姆收緊手指,他轉身把玻璃瓶放回摩托車后備箱,抓起那袋青梨。
這個,只要這個。
梨,多么安全的選擇,不會和那盒蝴蝶酥一樣成為又一件送不出去的禮物。
要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就像他第一次走進她診所時一樣。
“文醫(yī)生,你氣色比我想的好。”
他的聲音比預想的輕快,露出小虎牙來,完美復刻他們的初遇。
仿佛真的只是個順路探望的老友。
可他知道,他在撒謊。
他在進門的一瞬就注意到她蒼白得像個瓷娃娃,但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不能失控地攥著她的手問“疼不疼”。
他們已經說好了,只是朋友。
“你怎么來了?”女孩的黑眼睛像被點亮的星子。
“西線轉場訓練而已!”他咧開嘴笑,“正好路過巴黎?!?/p>
他不會告訴她,不會說昨晚他是如何發(fā)瘋似的擊落叁架噴氣式,逼得指揮部不得不特批他的臨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