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忽然變得太亮了,刺得他眼睛發(fā)疼。
“就……很普通的邂逅?!彼柭柤?,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我受傷了,她是我的護士。”
多可笑,他連編故事都要偷他們共同的回憶。
就像當(dāng)年在巴黎的午后里,他一瘸一拐地闖進她診所,她垂首給他看舊傷時,一縷黑發(fā)垂下來,那觸感比羽毛還輕,卻像帶了鉤子,撓得他心頭發(fā)癢,又漲得發(fā)慌,撓得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你們很般配?!迸⒄f,她是該為他感到高興的。
像是被什么燙了一下,娃娃臉驀地站起來,大步走到窗邊,背對她做深呼吸。
“今天天氣真好。適合散步?!?/p>
適合墜機,駕著戰(zhàn)機沖上云霄,在英吉利海峽上空關(guān)掉引擎,讓冰冷的海水吞沒一切,沉到她找不到的深海里去。
也適合消失,像從未敲響過她診所的門。
女孩的聲音從身后飄過來:“是啊”
俞琬揪著被單的手指松開又蜷起。
娃娃臉說這天氣適合散步,是想起上次和女朋友的約會嗎?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她是不是耽誤他去看戀人了,他大概是想要走,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才繞著彎子說話。
“約阿希姆,我沒事的,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要忙?“
約阿希姆當(dāng)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什么叫溫柔的極刑,她親手為他編織了一個幸福的假象,然后微笑著把他推了進去。
而他只能配合演出,因為這是她希望的。
梨子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混合著消毒水的澀味。
大男孩轉(zhuǎn)過身,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他聽見自己說:“是,我和女朋友約了喝咖啡,明天吧,明天我?guī)齺恚銕臀野寻殃P(guān)?”
第二天。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約阿希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里捏著把水果刀,刀刃在青黃的皮上打著轉(zhuǎn)。
“瑪儂今天有臺緊急手術(shù)。下次一定帶她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