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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ne。(給我一支)”
這話出口瞬間,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向來看不慣君舍那副在會議里吞云吐霧的頹靡做派,普魯士軍官的驕傲在血液里錚鳴,可此刻的自己卻像個街頭煙鬼,向半小時前針鋒相對的人,討一支麻痹神經(jīng)的煙。
君舍眉梢微動,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詫異。嘖,稀奇,這還是他這位高傲的老伙計第一次向他索要什么,他什么也沒說,只懶懶磕出一支遞過去。
金發(fā)男人接過煙,在觸到兜里的打火機時,周身翻涌的暴戾奇異地沉淀少許,哥特體德文刻痕,帶著熟悉的觸感烙印在指腹,熟悉到只要撫摸,就知道寫的是什么。
那是她送他的,它陪他熬過太多生死時刻:零下四十度的頓河岸邊,凍得發(fā)抖的弟兄們圍著這簇微弱火苗取暖;哈爾科夫坦克艙里,他借著這點火光研究地圖,機油和血跡把它打得斑駁…
金屬外殼正漸漸發(fā)燙,似是還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嚓——”
火苗在克萊恩湖藍眼底竄起,他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灼燒氣管,充盈肺葉。他收攏手指,任憑金屬棱角陷進掌心,疼痛倒讓他想起來,前晚她把他的煙盒順走時,還笑說,說他點煙的樣子“像要把整個巴黎都點燃?!?/p>
現(xiàn)在他確實想點燃,不,是想用虎王坦克的火炮轟平眼前的一切——那扇該死的木門,那個玷污帝國軍徽的叛徒,甚至整座大樓的石質(zhì)拱頂。
指腹摩挲著打火機上的刻痕,這動作毫無意義,既不能讓門后的她更安全,也不能讓該死的秒針走得更快些。但奇怪的是,那行字母一遍遍擦過皮膚時,胸腔里那股要撕裂一切的暴戾,竟真被磨平了些許棱角。
煙霧在眼前織成了帷幔,金發(fā)男人抬眼望向房間盡頭的軍容鏡,里面是個陌生到有些脆弱的身影,他緩緩閉眼,再睜開時,湖藍色瞳孔重新銳利如鷹隼。
踱步聲戛然而止。
“漢斯?!?/p>
剛歸位的副官繃直身體:“指揮官!”
“A組封鎖所有出口,B組立刻控制后巷,對面屋頂布置交叉火力?!彼宰魍nD,“重復(fù),首要目標是人質(zhì)絕對安全?!?/p>
他絕不會把她的性命寄托于一個叛國者虛無縹緲的仁慈上。
放他們離開大樓,就是將她的命扔給一個絕望的亡命徒,扔給那些不可能顧及她生死的流彈。狙擊手是唯一的選擇——干凈,徹底,不留任何人在逃亡路上傷害她的可能。
“找兩個身材最瘦小的士兵,”他轉(zhuǎn)向通訊官,“從通風(fēng)管道接近,我要知道秘密通道動靜。工兵組,在門軸安裝定向爆破索,當量控制在兩米殺傷半徑。
漢斯暗自舒了一口氣,他熟悉的指揮官又回來了,盡管他的手仍在摩挲著那打火機,那打火機的冷光還在墻壁打著顫。
“大樓半徑兩百米設(shè)雙層封鎖線?!笨巳R恩的視線掃過窗外,“第一道由憲兵把守,第二道必須是我們的人。所有車輛人員,只出不進?!?/p>
幾乎在這邊指令落下的瞬間,窗邊的君舍摁滅煙頭,“舒?zhèn)惐?,帶你的人準備那輛歐寶,后備箱夾層安裝追蹤器。”
舒?zhèn)惐傄D(zhuǎn)身,一聲女孩的痛呼穿透木門,緊接著是身體撞上鐵架的悶響,咚——
克萊恩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幾乎能看見那畫面,裁紙刀劃破她細膩的皮膚,那雙總輕輕拽他衣角的手腕如何被粗暴扭住,她嬌小的身體如何撞上金屬檔案柜。每一個畫面都帶著血淋淋的質(zhì)感,在神經(jīng)末梢上燒。
在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P38扳機護圈的防滑紋已嵌進指腹,槍口對準門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