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這只小兔,方才試了一次又一次,她是真被逼急了,都不愿意傷人,他的胸口往上頂,她的刀尖都要往另一邊偏。
算了。
即使內(nèi)心深處某個陰暗角落又泛起一絲失落,至少現(xiàn)在,他愿意去相信這個結(jié)論:她確實只是只無害的、頂多能撓一下人的復活節(jié)兔子。
時間被無限拉長,君舍目光停留在那張小臉上,像只是幾秒鐘,又像是過了一分鐘,卻足夠看清她每一根睫毛,看清她瞳孔里自己微微晃動的倒影。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今天第一次真正的笑,沒摻半分嘲諷與戲謔,連那天生含情的眼角也泛起細微紋路來——他竟會因一個人的無害而感到愉悅,這讓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再直起身時,男人用靴尖將小刀撥到一旁。
“抱歉,”他說得輕松。仿佛剛才只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是我考慮不周,忘了小女士膽子小?!?/p>
君舍沒再繼續(xù)這場危險的教學。
女孩指尖卻還揪緊著裙擺。她說不清這短短幾分鐘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像被一條蝮蛇纏住了腳踝,濕滑的鱗片擦過皮膚,毒牙若即若離抵著動脈上,卻始終沒落下去。
她小心對上君舍的眼睛,陽光穿過他濃密睫毛,投下蛛網(wǎng)般細碎的影,讓這個男人的神情愈發(fā)難以捉摸了些。
可她分明看得到,他胸口在微微起伏,他是在緊張嗎?
這個荒謬的念頭剛冒頭,就被君舍低啞的聲音打斷了,他優(yōu)雅俯身拾起那刀,細細擦拭那刀柄,“看來克萊恩把你養(yǎng)得太嬌氣了?!?/p>
這句話說得怪怪的,不像純粹的嘲諷,倒像是裹著什么別的東西,但無論如何,這個收場,已經(jīng)比她預想中好上太多了。
俞琬悄悄松了口氣,這一輪她險險過關(guān)。
方才那條毒蛇的信子分明吐到她臉上,而她卻不小心一把攥住了它的頭,就在她以為要被憤怒的毒牙給刺穿的瞬間,那蛇信卻又莫名收了回去。
“緊張是正常的,”君舍抬手理了理袖口,那里方才被刀削掉顆扣子,露出一小片蒼白手腕?!拔艺靡聵牵樎匪湍闳メt(yī)務(wù)室吧?!?/p>
那一頭,老將軍慷慨激昂的陳詞終于收了尾,君舍瞥了一眼,語氣隨意。“啊,看來漢斯聊完了?!?/p>
“還是讓我老朋友的副官陪小女士,比較合適?!?/p>
走廊盡頭的那面軍容鏡里,恰好映出男人轉(zhuǎn)身時的側(cè)臉——嘴角勾著一抹極淡弧度,似有兩分饜足,兩分恍然,還有三分…
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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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琬手里攥著卷繃帶,悻悻地跟著漢斯從醫(yī)務(wù)室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