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世太保的作壁上觀,會不會也一樣危險?
即便朱會長的計劃能擊退藏在暗處的日本人,可蓋世太保已在關(guān)注她,一旦她與唐人街擅自行動,必然會落在德國人的監(jiān)視網(wǎng)里。那時候,可以名正言順抓捕間諜的蓋世太保,一樣會把矛頭指到他們身上去。
唐人街沒機槍大炮,一旦引起日德外交事件,又會不會給整個對華人社區(qū)的帶來滅頂之災(zāi),她不能如此自私。那些同胞們在異國他鄉(xiāng)已經(jīng)活得夠艱難了。
可是,難道真要坐等日本人失去耐心,像抓捕小周那樣沖進她的診所嗎?
君舍的態(tài)度這般曖昧不明,讓她實在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賭那個虛無縹緲的“可能”相助。就算,就算因著克萊恩的關(guān)系,德國人最后出手,等他們姍姍來遲的時候,她會在那里?
是哪個地牢里,還是某艘駛向遠東的輪船上?
每一個選項的盡頭,似乎都是懸崖。
就在這些念頭壓得她要喘不過氣的時候,君舍那句“我的朋友”又幽幽地在耳邊響起來,她知道這只是句客套話,卻沒來由地讓她想起另一句話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是誰說過來著?
哪怕是人們口中的魔鬼…
如果,如果只是把朱會長那個計劃,稍稍加入一個改動呢。
她想起小周那晚渾身是血的模樣,坐以待斃風(fēng)險太大,她不能等著哪天被日本人悄無聲息拖進暗巷,不能成第二個小周。
眼前的路看似都被堵死了,那不如——
至少把主動權(quán)抓在自己手里。
女孩倏地站起身,眼前一陣發(fā)黑,待黑霧散去,她急切望向街道盡頭,那抹黑色身影沒走多遠,正不緊不慢踱向街角去。
“君舍上校。”
這一聲像被風(fēng)扯斷的蛛絲,微弱極了,帶著小跑后的喘息,卻落入棕發(fā)男人敏銳的耳中。
君舍的腳步頓住了。那一刻,盧浮宮的蒙娜麗莎唇角垂了下來——在他的感知里。
他極輕地挑了下眉梢,指尖在西裝褲縫下意識一叩。有趣,這見他就和躲洪水猛獸似的小兔,竟然主動跑向他。
這倒是…破天荒了。
皮鞋在砂石小徑旋了半圈,他轉(zhuǎn)過身,臉上還染著未褪盡的訝異。
“嗯?”
俞琬在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住,胸脯因喘息起伏著,她仰起頭,天光落進黑眼睛里,那里面盛著的,像是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小鹿,滿是拼死一搏的神氣。
女孩看著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心里有個聲音在說,停下,這是與虎謀皮??闪硪粋€聲音在喊,就賭這一次,賭懸崖邊還能劈出一道岔路,賭這個男人對自己領(lǐng)地“整潔”的偏執(zhí),賭她這里也能給他想要的東西——
情報,權(quán)力,她給不了,或許他也不稀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