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門縫投下金線,把病房分割成明暗兩個世界,約阿希姆坐在陰影處的椅子上,面前的梨子塊漸漸氧化發(fā)黃,他卻面無表情,死死盯著茶幾上那盤葡萄。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俞琬又和上次一樣有些發(fā)窘。
女孩當(dāng)然感知到了娃娃臉今天的不尋常。
她想起剛剛隨口問了句“瑪儂怎么沒來”,那之后,他就沒說話了,難道是這句惹他不高興了?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大男孩終于又開口,輕得像是自言自語:“文,你不覺得梨子酸嗎?”
俞琬抬起頭,仔細(xì)打量著這個變得有些陌生的大男孩,那雙總含笑的灰藍(lán)眼睛,暗得如暴風(fēng)雨前壓得極低的天空。
明明前兩天過來,他是愛吃梨的,葡萄她今早嘗了,帶著股酒味兒,這梨是今天醫(yī)院才送來的,她總不好意思拿不新鮮的東西給來探望的客人吃。
她當(dāng)然不知道今早和克萊恩的對話被,他打下幾架飛機(jī),他符合著“標(biāo)準(zhǔn)純血雅利安人”的面孔。
她們興致勃勃地討論巴黎可以買什么香水,問他該穿什么時裝出席軍官俱樂部的舞會,她們從不關(guān)心他在成為“來自南方的藍(lán)色魔鬼”之前,作為在遠(yuǎn)東長大的約阿希姆,過著怎樣的人生,有過怎樣的童年。
他有些絕望地發(fā)現(xiàn),無論怎么努力,他都喜歡不上她們。
愛情就是這樣毫無道理也無任何公平可言的東西,不是優(yōu)秀就能被愛,也不是努力就能換來對等的心動。
“喜歡我的人?文,你是不是更希望我喜歡的人,是別人。”
俞琬臉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愕然,困惑層層迭迭涌上來,像被攪渾的水,別人是誰,是瑪儂嗎?他不喜歡她那為什么又要…她腦子現(xiàn)在亂糟糟的。
“約阿希姆…不,如果你不喜歡…那…”她聲音越來越小。
她的確真心希望約阿希姆能遇到兩情相悅的女孩子,因為這樣他就能幸福,可這樣的期許,是不是對他來說,太自以為是了,反而變成對越俎代庖的冒犯?
他向前一步,目光緊鎖她低垂的眼眉:“那怎么樣?那你心里的愧疚就會多一點,是嗎?”
“約阿希姆,我…”
病號服的布料被絞成一團(tuán)。她想解釋,想說她只是希望他能好,甚至想笨拙地說句“對不起”,可紛紛亂亂的思緒讓那些話懸在舌尖,怎么也吐不出來。
女孩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