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反而輕松些,她不想隱瞞,不想爭吵,只希望能有個人——最好是眼前這個人,聽她說說話。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克萊恩的意料。
不可能。上次在診所里,他親眼看見的,同是男人,他太懂得那小子那種眼神背后意味著什么,那喪家犬怕是恨不得把她的名字刻在飛機上,天天對著發(fā)瘋。
見鬼,他明明該質(zhì)問:那他為什么專挑我不在的時候來?為什么你要追出去?為什么——可他在她面前本就所剩無幾的驕傲,讓他根本開不了那個口。
何況她現(xiàn)在還在用這種眼神看他,shi潤的,依賴的,半點躲閃都沒有,烏黝黝的眼睛里倒映的都是自己的影子,她信任他,她需要他。
那股子火莫名又滅下去些。
克萊恩垂眸定定看她,湖藍色眼睛深不見底,分明寫著,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迸⑿睦锖鋈挥行╇y過,明明他們一起經(jīng)歷過刺殺、轟炸、前幾天她沉到冰冷的河底時,腦海里浮現(xiàn)的也是他的聲音他的臉。
他們明明在生死邊緣徘徊過那么多次,他怎么還會覺得自己會為其他人動搖呢?
方才約阿希姆離開時,她還勉勉強強能忍住,可在克萊恩面前,一滴淚不爭氣地滾出眼眶來,沿著她的鼻梁滑落,“吧嗒”一聲砸在他軍靴尖上。
接著是硌到了女孩臉頰——他當(dāng)然知道,可他像是要報復(fù)些什么似的,把雙臂收得更緊些。
女孩僵了僵,呼吸卻又漸漸緩了下來,額頭抵在他肩窩蹭了蹭,把未干的淚痕全蹭在制服上。
這是個帶著懲罰意味的擁抱,勒得女孩肋骨一陣一陣得生疼,最后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可就在她快要痛得嗚咽出聲時,一個溫?zé)岬挠|感落到她發(fā)頂上。
男人低下頭,嘴唇碰了碰她發(fā)絲,這個近乎本能的安撫動作讓他自己都怔住了,俞琬能感覺到克萊恩身體都繃直了一瞬。
他該發(fā)怒的,該生氣的,該惡狠狠的說話讓她長記性。
“…以后再為別人哭?!甭曇粢琅f是硬邦邦,但這威脅一出口就沒了多少效力似的。
俞琬沒說話,只把臉埋進他的xiong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兩下……紛亂的思緒也跟著穩(wěn)下來。
軟軟糯糯的聲音從xiong口傳來:“你不生氣了嗎?”
克萊恩擠出一聲冷哼來:“生氣?!?/p>
生氣他當(dāng)然生氣,怎么可能不生氣?說著手臂又箍得更緊些,仿佛這就是他表達生氣的方式似的。
女孩心里默默嘆口氣,她就知道,克萊恩這次可沒那么容易被順毛好。這個固執(zhí)到認(rèn)死理的德國男人一旦吃起醋來,像頭被激怒的狼,非得把整個屋子都拆了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