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了“啪”的一聲,隨之而來是一聲動物哀嚎,尖銳得讓人心里一緊。
密林邊緣,克萊恩勒馬轉(zhuǎn)身,他又捕獲了一頭黇鹿,夕陽為整個人鍍上一層血色光暈,他朝她漫不經(jīng)心抬了抬下巴,金發(fā)耀眼得灼人。
俞琬笑著朝他揮了揮手,像在安撫一頭暫時安分,卻隨時會回歸野性的獸。
隨即,男人輕夾馬腹,再次沒入密林。
他本就屬于那里,那黑暗的,生機勃勃又殘酷無比的森林。
斯派達爾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這就是普魯士容克的教育——
從他們能握住玩具槍的年紀開始,小手就被父親按在《戰(zhàn)爭論》的封面上宣誓。對他們來說,槍靶比童話書更早烙進記憶,榮譽、服從,還有殺戮的藝術,早就刻進了骨髓里。
這也鍛造出戰(zhàn)爭中最冰冷、也最高效的武器。
克萊恩正是這樣一件完美作品。
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納粹黨衛(wèi)軍軍官。
可偏偏,選擇了一位黑發(fā)黑眼的中國女人。
這不是什么和平主義覺醒。容克血液的傲慢頂多讓他對那套種族理論并非全然馴服,他靈魂深處始終有個角落拒絕被規(guī)訓。
真相其實簡單得多,他只是愛上她了。
就像此刻,她和他在一起,當然不是因為她贊同戰(zhàn)爭,她也只是愛上他這個人了而已,即使這與她的部分觀念相悖,時時讓她在秘密與情感里掙扎。
獨臂將軍的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軍事情報局局長卡納里斯上將同意會面?!备惫俑┥砀蕉曇魤旱脴O低,“另外,君舍上校來電,讓·穆蘭招了?!?/p>
斯派達爾面色依舊平靜如水,只輕敲杯壁的指尖微微一頓。起身告別時,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擺動。
“希望下次,可以很快再能見面。”
因為那也就意味著,他們的行動成功了,意味著這場該死的戰(zhàn)爭終于要在鮮血淋漓里迎來一個句號。
斯派達爾轉(zhuǎn)身望向遠方,就算失敗,也未嘗對他不是一種解脫。
至少那樣,他就能在另一個世界見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