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來?!?/p>
瞬息間,車子又被強行拉回平穩(wěn)。
俞琬沒真醒來,只在夢境邊緣被顛簸了一下,小臉在羊絨上蹭了蹭,發(fā)出一聲不滿似的咕噥,又調(diào)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見鬼”他看著她睡顏半晌,低低咒罵了句,隨即又嗤笑出聲,奧托·君舍,你什么時候淪落到要跟一個睡夢中的小姑娘較勁了?
他將自己這邊的車窗升上,目光卻不自覺飄向?qū)γ妗沁叺倪€留著兩指寬的縫隙,夜風正裹著涼意滲進來。
他傾身向前,長臂越過兩人之間的空隙,抬手伸向她那扇車窗的搖柄,這動作讓他侵入到她的安全距離之內(nèi),胸膛幾要觸到她的鼻尖。
那剎那,他能聞到她甜甜軟軟的玫瑰香,她的呼吸羽毛般輕柔拂過他手背,那暖意激起一陣詭異的酥麻。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
鬼使神差的,他任由自己湊得很更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她散落在披肩上的發(fā)絲,那甜膩絲絲縷縷纏上來,竟讓人莫名眩暈。
那瞬間,一個熾熱的念頭如毒蛇竄入腦海,那氣息如果碾碎在唇齒間,會是什么滋味?
他幾乎能嘗到那種甜味,并非那些甜點店里精致但乏味的馬卡龍,而是野蜂蜜混著荊棘汁液的、帶著刺痛感的甘美,危險卻誘人,直到…
嘀!
汽車喇叭聲炸響,對面車的遠光燈如探照燈橫掃過來。
男人這才如大夢初醒,又像被當場捉住現(xiàn)行的賊,幾下將車窗搖上去,重重后撤回自己的座椅去。
風大,關(guān)窗而已,他試圖讓這理由聽起來正當些,否則小兔病了,他的私人劇院豈不是要暫時打烊?
可后視鏡里的他,臉色難得地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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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蕩的大宅里,月光透過落地窗傾瀉出一道白紗,君舍沒開燈,徑直走向酒柜,取出瓶麥卡倫,沒加冰,直接倒了雙份。
他仰頭灌下一大口,威士忌像一道火線,從喉嚨燒到胃里,卻燒不化胸腔里那塊郁結(jié)的冰。
就在這時,余光瞥見了沙發(fā)扶手上那一抹突兀的柔軟,那條披肩,像一片被遺落的云朵安靜躲在那。那是女孩執(zhí)意不肯帶走,留在他車上的。此刻,倒像是個臨別禮物。
男人幽幽凝視良久,放下酒杯,拎起來湊近鼻尖。
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屬于她的,玫瑰混著牛奶浴鹽的甜香,比落在他手帕上的那幾滴血跡更馥郁,卻又干凈得近乎天真。
與他所習慣的所有味道格格不入。
他閉眼深吸,仿佛在品鑒窖藏多年的陳釀,這氣息帶著魔力,輕易勾起了車廂那一幕——車輛拐彎時,她小貓似的嚶嚀,發(fā)絲拂過手背的微癢……
感官的記憶遠比理智頑固。
他睜開眼,盤算著要把它鎖起來,鎖進他的保險柜里,與那些他從不示人的私人物品作伴。
他扯了扯嘴角,思緒不自覺又回到小兔離開之前。
霍希早已熄火,而她還對抵達毫無所覺,他在黑暗里坐了一分鐘才下車來,繞過車尾,不輕不重敲了敲車窗玻璃。
“到站了,睡美人?!彼麘蛑o地開口,明知隔音極佳的車窗后,她根本什么都聽不見。“需要我…抱您上樓嗎?”
片刻,女孩睫毛顫了顫,懵懵懂懂醒來,花了足足兩叁秒,才驚覺自己身在何處,眼前又是何人。她彈坐起來,手忙腳亂去夠門把手。
君舍就在這時,紳士地為她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