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瀛初笑容卻紋絲未動,反而更溫和了些,像怕她為難,主動給了她臺階下:“也好。那我開車跟在后面,到了學校還有些手續(xù)要辦?!?/p>
他把食盒輕輕放進她懷里:“帶著路上吃。我跟在后面?!?/p>
描金食盒沉甸甸地壓在俞琬臂彎里,透過檀木持續(xù)地傳來溫溫熱熱的觸感。
這個看似妥協(xié)的舉動,實則是一記回馬槍——人雖然不在,但物還在她懷里。
于是,柏林清晨的選帝侯大街上,出現(xiàn)了這樣一幕:寶馬328如獵豹般疾馳在選帝侯大街上,后方三車距處,一輛懸掛外交牌照的黑色霍希380如影隨形。兩車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像一場無聲的護衛(wèi)與對峙。
“呀!”
寶馬驟然加速,氣流吹亂了俞琬剛梳好的頭發(fā),她小聲驚呼,手忙腳亂去按頭發(fā),懷里禮盒和描金食盒危險地滑向膝頭去——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橫空出現(xiàn),穩(wěn)穩(wěn)托住底部,末了,又變魔術(shù)般遞來條絲巾,淺綠色的,和她制服裙的墨綠恰好相配。
“系上?!彼抗馊枣i定前方道路,“除非你想吃一嘴頭發(fā)?!?/p>
女孩攥著絲巾,竟莫名發(fā)了好一會兒呆,才在腦后歪歪扭扭打了個結(jié),此時,車慢了些,風也小了些,她忍不住偷瞄身旁的男人——他今天沒穿軍裝,少了些威嚴,可下頜線的棱角在晨光中越發(fā)清晰,倒顯得…有點利落的好看。
這偷瞄沒逃過克萊恩的眼睛,但顯然他想到了別處去。在看什么?領(lǐng)帶歪了?還是今早胡子沒刮干凈?
“看路標?!?/p>
低沉的德語猝然響起,俞琬像被抓包的小鹿般彈開視線,耳尖變得通紅。
車內(nèi),克萊恩正從后視鏡里死死盯著那輛該死的霍希。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柏林寬闊的街道。六車道的選帝侯大街給了那輛霍希太多并行空間,而每個紅燈都長得像在故意折磨他。
“你認識他?”他突然明知故問。
俞琬怯生生的開口。“他是…我父親的副官,我叫他周哥哥,以前常來家里吃飯”
周哥哥?克萊恩眉峰微挑,后視鏡里那個男人怎么看都大她超過十歲,還哥哥?
他見她還悄悄攏了攏懷里的食盒,生怕自己下一步就會搶掉她的寶物似的。
嘖。
“常來?”他再次抓住了關(guān)鍵詞。
“嗯周哥哥人很好,會給我?guī)c心”她完全沒察覺身旁男人越來越陰沉的臉色,說著說著嘴角揚了起來,“父親說過,在柏林如果有事找不到他,就找周哥哥”
點心?找周哥哥?
金發(fā)男人驀地握緊了方向盤,指節(jié)微微發(fā)了白。
他忽然打了轉(zhuǎn)向燈,車子猛然拐進一條中世紀風格的窄巷,這是霍希轎車絕對開不進去的石板路。
“坐穩(wěn)。”他油門輕輕踩下。
后視鏡里,那輛轎車果然被卡在了路口,年輕軍官下車查看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徹底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