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
女孩后背一陣陣發(fā)著涼,這意味著克萊恩的調(diào)查已經(jīng)指向了游船上的那十多個人,叔叔就在名單上,順藤摸瓜摸到叔叔面前只是時間問題。
一股悔意在心里炸開來。
早知道…早知道,可是另一個聲音在反駁,沒有早知道,不用這把槍,那就沒有別的槍還能那么完美的隱藏,她當(dāng)時也根本沒辦法把自己身體的子彈取出來,或者處理掉。
這根本就是無解之解,從接下任務(wù)一開始,引線就已經(jīng)點(diǎn)燃了,只是她現(xiàn)在才聽見那“滋滋”的燃燒聲,在耳邊越來越響,越來越急。
求生的本能像藤蔓纏緊心臟,腦子里只剩下一個跳動的念頭,不能再讓他再查下去了。
“那…那如果那些人真是用這種槍呢?我是真的看到他們朝我開槍了?!泵摽诙龅臅r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尾音都變了調(diào)——大可能是因?yàn)閲槼鰜淼摹?/p>
她只能暗自祈禱,克萊恩能把她所有的反常,都?xì)w咎于那場刺殺的后遺癥。
女孩今天有些不對勁,眼神閃爍得很,像是藏著什么事。
但克萊恩很肯定,她不可能和他撒謊。
假如,僅僅是假如,那些人用的確實(shí)是這種既昂貴,以他們的距離來講,又需極高技巧才能命中的武器,那么他們事后急不可耐地廣而告之,顯然不合常理。
更何況甲板上那種混亂情況,從技術(shù)角度,也絕對有人從背后放冷槍的可能。
船上,或者在更隱蔽的暗處,必定存在著第叁個人,第叁種勢力。
“別胡思亂想?!苯鸢l(fā)男人皺了皺眉,顯然根本沒把她這外行的猜測納入考量范圍。
男人甚至覺得她這副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是類似小貓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顯然被“船上有人要ansha她”這個可能性給唬得慌了神,他緊了緊女孩的手:“別怕,無論他藏在哪條陰溝里,都跑不掉?!?/p>
完了。
所有的迂回,試探、引導(dǎo),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了,看著他那雙寫滿“我自有主張,你安心等著就好”的眼睛,一陣深深的無力感讓她瞬間涼透了。
就在下一秒,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竄起來,暫時壓過了恐懼,也蓋過了幾乎要把自己溺斃的自責(zé)——她是真的沒辦法了。
“赫爾曼,”她打斷了他可能要繼續(xù)的“追兇計劃”,“別查了?!?/p>
這個請求是真誠的,沒有撒嬌,沒有恐懼,沒有借口,只有一句簡單到近乎直白的請求。
她太知道了,無論自己怎么圍繞調(diào)查內(nèi)容旁敲側(cè)擊,在他眼里都只會是外行的瞎操心。除非……除非從根源上,從這件事最初的出發(fā)點(diǎn),把它徹底掐斷。
克萊恩愣住了。他預(yù)想中她應(yīng)該繼續(xù)害怕地往他懷里鉆,或者被他“跑不掉”的承諾有效安撫,甚至追問更多細(xì)節(jié)……卻唯獨(dú)沒料到,她會這樣直視著自己,要求他停下。
“什么?”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雙湖藍(lán)眼睛沉了下來,里面全是難以置信——仿佛自己默默付出的一切,被對方一句話輕易否決了。
俞琬迎著他的目光。
平時那雙黑眼睛要么溫溫軟軟地看著他,要么就害羞地垂下去,可現(xiàn)在里面卻清亮亮的,透著一股他從來沒見過的倔強(qiáng),或者說,執(zhí)著?
女孩手心里也全是冷汗:“我討厭那個傀儡高官,我家鄉(xiāng)的很多人都討厭他。他死了,很多人心都很開心,包括我?!?/p>
她停了一下,像是把什么話咽了下去,再開口時聲音越來越?。骸八裕呐履且粯屨媸菦_著我來的…”她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你也別往下查了?!?/p>
最后幾個字說完,房間里一下子靜得嚇人。窗外的雨聲和雷聲好像突然被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敲著耳膜。
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