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的幾個列兵不知何時聳拉下了槍口。
這還是她第一次站在那么多荷槍實彈的人面前講話,俞琬不自覺咽了一口唾沫,可下一刻,她看到那位少校的喉結也滾動了一下——原來站在槍口前說話的人,和端著槍聽的人,揣著的是同樣的緊張。
“少校先生?!?/p>
“請您看看周圍??纯催@些和您一樣奉命而來的年輕人。”她目光掃向前排每一張臉,“他們都是誰的兒子,誰的兄弟?槍炮從不長眼,也從不問對錯。。。”
所有人都聽出了潛臺詞,一旦大規(guī)模流血發(fā)生,誰都不會是贏家。
女孩的視線又落回莫里斯身上:“這真的是您想要的嗎?這真的是柏林那些下達命令的人希望看到的嗎?”
一陣騷動在隊列中蔓延開。
滿臉雀斑的通訊兵把那一步邁了回去。
有人開始偷瞄出口,更多人把槍管默默轉向地面些,他們只是被征召的農夫、學生、商店伙計,他們也有家人,他們的家人也盼著他們回家。
沒人愿意為柏林那些大人物的權力游戲沖在前面當炮灰,更別說向一位戰(zhàn)功赫赫的英雄開火,尤其是對方早已形成武力壓制的情況下。
閣樓上的約翰稍稍松開了扳機。
他看著下方那個嬌小玲瓏的女孩,一個奇異的想法蹦出來:他們的指揮官用鋼鐵和火焰作戰(zhàn),而指揮官的女人,此刻似乎也在進行一場戰(zhàn)斗——使用的武器,卻是一種他感到陌生的東西?;蛟S是…道理?或者人性,是叫這個吧?那是家鄉(xiāng)的牧師提過的詞。
盡管她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
俞琬的指尖在顫抖。但她能感覺到,那些槍口的指向偏移了,那些戴著鋼盔的人,目光開始在自己和莫里斯之間游移。他們在聽,真的在聽,這像一劑強心針,讓她的聲音也更清亮了些。
“莫里斯少校,既然您認為部分黨衛(wèi)軍需要接受控制,”她指向身后,“那么,為什么不將控制的范圍,就劃定在這里?”
這個提議像啞彈落入人群,點燃了一波竊竊私語。
“克萊恩上??梢宰栽噶粼诠氽 !?/p>
說出“自愿”的時候,俞琬悄悄捏了捏克萊恩的手指,她知道他或許很難去接受這種示弱的提議。
果然,話音剛落,就察覺到身旁男人要開口。她抬頭看他,不動聲色朝他搖了搖頭,仿佛在說,“相信我,讓我說完”。
克萊恩皺了皺眉,卻還是沒出聲打斷,他反手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那大概算是帶著點兒脾氣的妥協(xié)?
她心定了下來。
“接受您的。。。監(jiān)管。女孩用拇指在男人掌心摩挲了一下。
克萊恩知道,她試圖用這種方式安撫他,她想讓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