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門,雪果然更密了,那木日讓徐弋陽跟在他后面,替他擋去一半風。
猛禽的車頂和前窗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那木日怕徐弋陽冷,讓他先上車打開熱空調(diào),然后下去給車輪裝防滑鏈。
徐弋陽透過車窗望著蹲在車輪旁的身影,黑色的沖鋒衣防水,雪珠落在上面會滴溜溜滾下去,他油然生出一種某人對自己很上心的虛榮感。
四驅的車子每個輪胎都要裝,大半個小時后那木日才完成任務,他低頭坐進駕駛位,眼睫上掛著一排晶瑩的霜,徐弋陽吹著空調(diào)也沒幫上忙心里過意不去,再仔細一想,這趟出游似乎都還沒問過費用,于是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車旅費是多少,我可以轉給你?!?/p>
那木日撲哧笑了一聲,掏出手機給他掃碼,“你先加個微信吧,回頭我再和你算?!?/p>
徐弋陽手機還關著,所以拿過那木日的手機輸了一串號碼。
“你加我吧,等回去了我再通過?!卑l(fā)出好友申請后,徐弋陽翻看了一下那木日的主頁才琢磨出一絲不對,他問道,“那木日,為什么我們會沒有微信?”
——失憶的人不會特地想起去刪除一個已經(jīng)被遺忘的人。
除非是有人幫他刪了。
“你把我刪了。”那木日平靜地告訴他,“1月23日?!?/p>
1月23號他在干嘛?好像還躺在醫(yī)院里吧。
徐弋陽放回手機,心思一下子被拉回現(xiàn)實,昨晚的快樂就像被戳滅的泡泡一樣,短暫到來不及存檔。
后視鏡里的民宿和山景不斷遠去,嘩嘩的風阻聲像潮水退卻時翻涌而起的浪,車輪滾滾向前,碾過塵土,壓碎殘雪,遺忘時光。
“對不起……”
過了許久,風聲里傳來徐弋陽抱歉的聲音,很輕很緩,那木日甚至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沒關系,都過去了。”
那木日這回聽得真切,他沒問為什么,也不糾結過去。阿爸曾說過,蒙古族人一生豪邁灑脫浪跡草原,只信長生天,徐弋陽能回到巴音布魯克并再次相遇,一定是得到上天的安排。
能回來就好,一切都可重來,只要那個人還是徐弋陽。
徐弋陽打開車載音樂,還是那首《烏蘭巴托的夜》,舒緩空靈的音樂,緩解了他的落寞。
他指著出風口處的可愛玩偶問道,“和我的唐老鴨一樣可愛。”
“這是你送的。”那木日直接點破,“從上海寄過來,還讓我拍了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