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琴時,別的小朋友都說,最討厭的房間就是練琴房。只有她說,琴房是她最喜歡的房間。
因為很期待看到媽媽的插花。
聽見月韶喚了小名,鹿呦回過神。
月韶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朝著離她更近的這側(cè)椅子昂首,“來,坐?!?/p>
鹿呦聽話地坐下,順勢放下手里的杯子,里面蕎麥茶還剩小半杯,已經(jīng)溫了。
“這里原來是皎皎的練琴房?!痹律仄沉搜鬯谋?,將電爐打開煮起茶壺里的水,“還沒吃飯,喝紅茶吧?!?/p>
鹿呦應(yīng)了聲好,拿眼又打量了一遍屋里設(shè)施布局。
沒有琴凳,也沒有樂譜架,可以說完全沒有練琴房的痕跡了。
“后來皎皎留學(xué),回來頻率越來越低,這房間基本是空置了,我就把這里改成了茶室?!痹律啬﹃掷锝痱E眉外包裝袋,頓了好一會兒說,“照著你媽媽以前的茶室改的?!?/p>
鹿呦愣了愣,打量房間的目光慢慢轉(zhuǎn)向月韶。
“你媽媽人很好,體貼,和善,待人真誠。就是可惜,交友不慎?!?/p>
鹿呦心下莫名一跳,呢喃地重復(fù):“交友不慎?”
“嗯,那個朋友,年輕時和初戀相愛,但因為男方家里不同意,分了。
她回到老家,相親、結(jié)婚,嫁錯了人。
她老公是個爛賭徒,喝醉酒,把自己凍死在雪地里,走得倒是干凈,卻留了一屁股債給妻女。”
“她每天要打好幾份工,忙得腳不沾地。幸運的是,她有個很懂事女兒,才這么點大的時候,”月韶手在椅子坐墊邊沿比劃了一下,笑說,“放學(xué)回家,會踩著小凳子洗菜做飯,鍋鏟子比她手都大?!?/p>
想象中的畫面里,小小的月蘊溪很可愛。
鹿呦卻感到無比的難過。
“家里的家務(wù)活,基本都是女兒承包了?!?/p>
那時候的日子對于月韶而言,就像是蝸牛淌路,每一分每一秒都凝固在粘液里。
她至今都記得很倒霉的那一天,公司訂單出了問題,全員加班,她不敢說自己還有事,很晚才回家。淋了一路的雨,臨進小區(qū)被路過的車濺了一身污水。
回到家,客廳亮著燈,是柔暖的橘黃色,光暈里五六歲的女兒乖乖叫她“媽媽”,拿來毛巾,叫她洗澡換衣服,說今天在托兒所學(xué)了折紙,老師夸她聰明,就是沒說自己等了媽媽多久,肚子有多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