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眨了眨眼睛,混濁的、淺色的瞳孔倒映著她的面龐,慢慢盈上水光,喉嚨像被什么堵著說不了話,只能拍拍她的手背,表示自己記著了。
“睡吧,等我們處理好事情就回來。”
在房間看著奶奶睡著,聽她呼吸變得綿長,鹿呦才和月蘊溪退出房間。
走廊里的光,被擠壓成長長一條細帶子,隨著門縫越來越小,從梳妝臺頂墻一側(cè),拖至放在外側(cè)的罐子上。
蓋子沒蓋好。
里面,只躺著一張被對折的粉色信紙。
從奶奶房里出來,鹿呦緊繃的神經(jīng)雖稍稍放松,臉色還是不太好,分明的心有余悸和疲憊感。
“你在家陪著奶奶吧,我自己去就好?!痹绿N溪說。
鹿呦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視線轉(zhuǎn)回到月蘊溪身上,猶豫不定。
雖然有劉姨看著,但她還是不放心奶奶,又不舍得月蘊溪自己一個人來回折騰。
“就這么定了?!痹绿N溪手掌附在她額頭上,撫平了她蹙起的眉頭,“別糾結(jié)了,奶奶更重要?!?/p>
格外溫和的語氣,裹著不容反駁的態(tài)度。
鹿呦只好說:“那我送你到門口?!?/p>
兩人一道往外走。
鹿呦問:“話說,你怎么又要去藍灣了,才從那邊過來的?!?/p>
“看她和陶叔鬧得很難看,我實在不放心她住那里?!?/p>
月蘊溪停在玄關(guān),拿了掛鉤上的柔霧藍大衣穿上,低頭換鞋。
鹿呦也跟著拿了另一件米白大衣,“你是覺得陶叔會因為咽不下這口氣來報復(fù)阿姨?”
“不好說,不能低估人性的惡。”
鹿呦系腰帶的動作一頓,手垂了下去,伸到月蘊溪的臉側(cè),幫她撩開遮擋視線的長發(fā)。
彎曲的指節(jié)碰觸到臉頰肌膚,柔軟,又有彈性。
“防人之心不可無,想著陶芯緩幾個小時也差不多了,還是把她們接到那邊比較好。”月蘊溪換好鞋,轉(zhuǎn)眼看她也將外套穿上,笑道,“不是說只送到門口么?!?/p>
“院門口也是門口?!甭惯蠌男窭锬贸鐾獯┑陌闲?,扯回話題,“那邊是指你給阿姨買的房?”
“嗯?!?/p>
月蘊溪扣好她大衣領(lǐng)上的扣子,捏著腰上和大衣同料的布帶系了個結(jié)。
鹿呦臉龐的下半部分都埋在了立領(lǐng)里,甕聲甕氣地問:“鐘老師……她們住旁邊?”
月蘊溪手停了一下,松開腰帶,轉(zhuǎn)身去開門。
很輕的一聲“嗯”,浮在灌進玄關(guān)的風(fēng)里,淌過鹿呦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