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卻是充盈著極其少見的情緒。
鹿呦依偎在月蘊溪懷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雙含著水光的眼睛里,漾著很多種情緒,最明顯的一種,名為“惋惜”。
鹿懷安忽而想起老母親看他的最后一眼,也是這樣,復(fù)雜的眼神里,惋惜的份量最重。
而令她們感到惋惜的事,截然不同。
母親是在遺憾,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兒子,終究是廢了。
鹿懷安打了個冷顫。
不知因為是疼,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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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懷安被送去了醫(yī)院,他新交的小女友陪著上了救護車。
晚飯過后,小女友用鹿懷安的手機撥來電話匯報傷情。鹿呦毫不關(guān)心,只聽了一句,便掛斷了。
不過五分鐘,小女友又用自己的手機打過來,鹿呦以為是騷擾電話,沒接。
沒一會兒對方發(fā)來短信:【求求了,接吧,我墊付不起醫(yī)藥費了啦!】
鹿呦這才接了對方打來的文茵燒香跪拜了老太太以后,便只站在能看見鹿呦的角落,有好幾次想要走上前關(guān)心安慰幾句,卻是近情情怯,遲遲沒敢邁開步子。
鹿呦沒有精力去面對她。
母女倆就這么擱著人群與冰棺,在同一個空間里待了一整夜。
直到天亮,看見鹿呦進到奶奶屋里,章文茵才有勇氣上前,叮囑月蘊溪道:“我頭疼,恐怕不能跟車去殯儀館了,你好好陪著她,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p>
月蘊溪應(yīng)下,叫她別擔(dān)心回去多休息。
一門之隔,鹿呦捧著陶瓷罐,聽著章文茵的腳步聲漸遠,才擰了門把手出去。
跟著靈車送老人遺體去了殯儀館。
火葬前有個告別儀式,鹿懷安趕在儀式開始之前趕到,推著輪椅鹿呦面前,“等會兒悼詞,我來念。”
是通知的語氣,不是商議。
鹿呦沒有和他爭論,只是奪了他手里捏著的紙看了看。
那是鹿懷安親筆寫的悼詞。
他的小女友說:“他右手骨折,只能用扭傷的左手寫,寫了一整晚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