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盯著她臉看了片刻,確認她沒說謊,才放心。
“這事要怪就怪我,我出的餿主意。后來你分手,她看你難過,她也不好受。那段時間,她跟我說最多的話是——我后悔了,應該還有其他辦法的,我不應該這樣。
但說實話,我覺得沒其他辦法了。你捫心自問,當時,如果她站在你面前,跟你說陶芯不好,陶芯不僅喜歡你,還喜歡她,陶芯一直在騙你,其實兩個都想要,你會信她么?你又憑什么信她呢?”
鹿呦動了一下嘴唇,沒說話。
捫心自問,放在當時,她與月蘊溪接觸并不多,又是這么離譜的發(fā)言,她不會信。
也許她還會腦抽,愚蠢地直接去詢問陶芯。
“網(wǎng)上傳的那些有關她的事,你都看到了吧。她爸死了之后,她是一次一次地被帶到警局詢問,然后就開始有她和她媽都是sharen犯的謠言傳出來了。
她爸出事那晚,她媽吃了安眠藥很早就睡了。所以那晚只有老月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謠言出來以后,她媽就問她,是不是故意不開門的。
問得挺委婉,但其實也是確認她是不是有想把她爸凍死在外面的心思。”
“……只是不開門而已,一個小孩怎么控制一個成年人凍死在外面?!甭惯险f。
“是這個道理啊,所以傳謠信謠的都沒腦子?!痹浦裱a充說,“不過她媽是壓力太大。她爸那會兒欠了很多錢,把債全部轉移到了她媽頭上。她爸人不好,阿姨很怕她成為她爸那樣的人。
總之,她回家媽媽不信任她,去學校同學霸凌她,班里丟了什么都覺得跟她有關,每回老師都把她當犯人一樣審問。”
鹿呦抬手捂在xiong口,感覺到那里在看網(wǎng)上謾罵月蘊溪時被扯開的口子,一下又被云竹吐露的每一個字符音節(jié)劃拉得更大。
“你讓她這樣一個人,怎么相信自己說實話,是可以被無條件信任呢?”云竹說,“哪怕是你,何況還是那時候跟陶芯遠比跟她更親密的你?!?/p>
后一句刺得鹿呦閉了閉眼,幾乎是沒有思考的,酸溜溜地說:“你知道她好多事?!?/p>
她聲音又悶又重,像在水里過了一遍。
云竹一點跟她計較亂吃醋的脾氣都沒了,“這些對她而言算不得好事,人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是會自卑的。不是她不想跟你說,是她不敢跟你說。你要介意她這個悶葫蘆什么都不跟你說,等你見到她以后找她算賬去。”
鼻尖泛酸,喉嚨隱隱發(fā)堵,鹿呦長長地呼了口氣,整個人從最初渾身豎刺的狀態(tài)軟化得沒了脾氣,低低地說:“那先把你知道的、想跟我說、能跟我說的,都跟我說了吧?!?/p>
云竹說:“那我就想到哪兒說哪兒了——她每次出國,都會給你準備伴手禮?!?/p>
“這個我知道。”
“那知道其實是每年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么?”
“不知道,都不是生日當天送的?!甭惯瞎緡?,“一年送好幾次……”
她又不是一年過好多次生日,這哪能聯(lián)想到生日禮物。
“你那會兒不是非單身么,總得避嫌不是。送好幾次是因為知道你擔心奶奶身體,借著送禮沒事幫你探望探望老人家,還有每次把伴手禮送你家的時候,都希望能夠偶遇你?!?/p>
“她剛開始去求鐘老師教你彈琴的時候,鐘老師還不知道你是章阿姨的女兒。鐘老師那人,你接觸了就知道的,有點藝術家的乖戾,人情世故是不懂的,做事全看自己樂不樂意,她一點都不給老月面子,求一次拒絕一次。還是后來有一次,被你媽媽聽見了。章阿姨挺敏感的,直接問老月是替誰求的……然后鐘老師才應下來?!?/p>
“章阿姨給你置辦的那棟小洋房——”
“小洋房,”鹿呦出聲打斷云竹,“是她……是章給我買的?”
——“本來就是給她準備的禮物,哪有送禮還收錢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