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29章（第1頁）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遍又一遍，一聲又一聲，嗓子越來越啞，哭腔越來越重，章文茵的頭也越垂越低。

不斷落下去的眼淚洇shi了被雙手攥皺的裙子。

那一片潮shi仿佛也沁到了鹿呦心臟里，洇開一團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不知道是文茵這才止住道歉的話音，從鹿呦手里接過了紙巾。

下一秒，鹿呦那只手收攏、彎曲了食指，抬起，輕而緩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像從前章文茵刮著小小呦的鼻子，柔聲說：“媽媽原諒呦呦了?！?/p>

此刻，長大成人的鹿呦，聲音溫和，語氣輕柔，與記憶里章文茵的音色重疊在了一起。

“我原諒您了?！?/p>

章文茵呆愣住，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注視著她，“你真的……真的愿意原諒媽媽么？你真的不怨我不恨我了么？”

鹿呦抿著的唇往上彎翹，眼睛也跟著彎了彎，充盈在眼眶里的潮shi凝結(jié)成了水珠。

眼淚落下的一霎，她笑說：“以前恨，但現(xiàn)在，真不恨了?！?/p>

章文茵泣不成聲，“我，我不是在做夢么……”

鹿呦摟住她的肩，偏了偏頭，撞她一下，用輕微的痛感告訴她，這真不是夢。

母女倆頭挨靠在一起，鹿呦聲音喑啞且低：“你也是文茵正捏著潮shi大半的紙巾正抹眼淚，聞言，手懸停在了半空，“謝我什么？”

“謝謝你不辭辛苦生下我?！?/p>

謝謝你賜予我生命，帶我來到這個世界，我很喜歡這個世界，有美食，有美景，有著疼愛我的親人，有能與我交心互助的朋友，還有與我相愛的月蘊溪。

“謝謝你曾經(jīng)那么耐心地教導(dǎo)我?！?/p>

愛人是一種能力，而我才明白，它不是與生俱來，是來源于你的言傳身教。

“謝謝一直沒有放棄自己，可以坐在這里，把真相解釋給我聽?！?/p>

謝謝你克制了苦難帶給你的負面情緒，謝謝你讓我知道，我從來都不是被媽媽拋棄的小孩。

在媽媽的心里，一直有一塊屬于我的位置。

“謝謝你愿意放下身為長輩的尊嚴面子跟我說‘對不起’。”

謝謝你有足夠的勇氣承認自己的不足，謝謝你愿意為我搭建堅實的臺階，讓我也能夠放下不甘邁過被時間與誤會堆砌的隔閡。

謝謝你讓我重新?lián)碛形铱释麚碛械哪笎邸?/p>

它何時回到我身邊，都不算晚。

章文茵才擦干的眼睛又開始簌簌往下落淚。

紙巾已經(jīng)濡shi得不能用，被章文茵扔進了垃圾桶里，她的目光定格在鹿呦左小拇指上。

終于敢碰觸上去，從小心翼翼地輕輕一觸，到緩慢地撫摸。

細微的，與別處的肌膚不同的觸感。

最后，章文茵顫抖著雙手捧住她整只左手在掌心里，像捧著一件失而復(fù)得的、易碎的寶貝，慢慢貼向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