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他到底是哪里做不好,三歲開始啟蒙,他不敢停下一日去休息,不敢做錯一件事情,不敢回頭去看任何人,怎么,怎么就一直趕不上他。
明明十歲前的江蕓他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現(xiàn)在,這人憑什么這么理直氣壯教訓他。
江蕓蕓低下頭來,半晌沒說話。
她對江蒼甚至曹家都沒有任何怨恨,甚至還有些憐憫。
被裹挾的窒息已然痛苦,更不敢想,若是親人宛若蟒蛇一般糾纏著自己,又該要如何喘氣。
哪怕是他人嘴里的只言片語,江蕓蕓也能感受到江蒼身上莫大的壓力,幾乎能把這個瘦弱的年輕人擊垮,以至于在聽聞他得償所愿時,只覺得慶幸。
但江蒼的行為,她又是格外失望的,他被利益滋養(yǎng),便被利益驅(qū)使,成了利益驅(qū)使下的一把刀,他明明已經(jīng)很痛苦,卻他看不到兄弟姐妹的犧牲,看不到其他人的痛苦。
他為什么不去救一直護著他的江湛,為什么不擋在一直信任他的江漾面前,他甚至不去拉一把已經(jīng)走向墮落深淵的不知事的江蘊。
他年輕時明明敢很勇敢地擋在他姐姐面前的。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人沉默,一人憤怒,夏日的日光落在兩人頭頂,恍惚間讓人辨不出臉上的神色。
當年在揚州時候,無數(shù)次他們都是這樣無言對站著,這一次依舊如此,卻又再也不復往日心照不宣的沉默。
“江縣令,回頭看看吧。”江蕓蕓率先打破沉默,低聲說道,隨后繞過他,踏出門檻,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江蒼看著她大步離開的背影,只覺得激憤交加,眼前一黑,竟然直接倒了下來。
——我怎么回頭,我到底要怎么回頭。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們滿意。
——
——
四月底,隨著陛下嚴禁誣告的政令出臺,緊接著又添了十來個罷官名單后,江蕓蕓也跟著順利回到吏部考功司,眾人本來還在嘰嘰喳喳說著話,一看到他來了,就立馬閉嘴,眼神躲閃地看著她。
“怎么了?”江蕓蕓不解。
“聽說你把你哥氣暈了?!比~懿雖說和他不太合,但是耐不住實在八卦,腦袋一湊,眼睛一閃一閃的。
“我還聽說你和小野貓大戰(zhàn)三百回合,臉都被抓花了?!绷硗庖晃恢魇乱矞愡^來,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意味深長。
江蕓蕓震驚:“都是哪來的謠言?!?/p>
“當真不知?”葉懿充滿懷疑地打量著他,“最近的消息都沒聽聞?你最近都不出門?外面可太熱鬧了。”
“在家抓真貓呢?!苯|蕓老實巴交說道,“平日不愛出門,不太關注外面的事情。”
“真貓啊,原是個貓奴。”主事嫌無趣,坐了回去,連連嘆氣。
葉懿半信半疑:“你當日先走之后,你哥吐血暈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