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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首輔 第854節(jié)（第4頁）

我這輩子也算是見識不少了，

不差這一個年了?！?/p>

江蕓蕓低著頭，揉著膝蓋上的衣服，沒說話，活像小時候挨罵不服氣的樣子。

黎淳一見她這樣子，就忍不住嘆氣：“怎么大了怎么還鬧脾氣?！?/p>

江蕓蕓把膝蓋上的花紋都要摳出針線了，含糊問道：“那就再過一年行不行？今年肯定很熱鬧?！?/p>

黎淳嘆氣，伸出手來：“過來。”

江蕓蕓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下的腳踏上，瞧著有些悶悶不樂。

“天冷，也不怕凍壞了?！崩璐敬鬼瑹o奈說道。

“不冷?！苯|蕓低聲說道，“京城的冬天一天太干了，我送老師回湖廣好不好。”

黎淳伸手，拍了拍小孩的手背：“落葉歸根，我是得回去找你師娘，但我自己可以回去，不能耽誤你的事情?！?/p>

江蕓蕓勉強(qiáng)露出笑來：“我現(xiàn)在能有什么事情，送您回家也很重要，我還沒去過華容呢，也不知道那里冬日冷不冷?！?/p>

“冷啊，也該下大雪了?！崩璐緫涯钫f道，“可比揚(yáng)州大多了，能到人膝蓋呢，往常這個時候我都是窩在屋內(nèi)不出門的，比京城要shi冷一點，出門久了骨頭疼。”

江蕓蕓手指小心翼翼的扣著垂落下來的床單：“那我們過了年再回去，我再買點禮物讓您帶回去，京城好多地方我都認(rèn)識的。”

黎淳沒說話了，他靠在厚厚的軟靠上，看著坐在地上縮起來的孩子，緩緩?fù)鲁鲆豢陂L氣，最后伸手，輕輕的落在江蕓蕓的腦袋上。

“燕子會重來，往事皆東去，回去吧?！?/p>

年邁衰老的手指上輕輕摩挲著她的頭發(fā)，就像很多年前，黎淳急匆匆地把江蕓從那群讀書人中拎回來，心里準(zhǔn)備了一大堆教訓(xùn)的話，可一看到她茫然無措的樣子就忍不住心軟。

那個時候她還小，還不曾學(xué)著大人模樣梳起頭發(fā)，細(xì)碎的頭發(fā)又硬又毛糙，但瞧著生機(jī)勃勃的，像扎根了的小草，正努力冒著頭。

黎淳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我聽說了，官身丁憂，明日就啟程回?fù)P州去?！?/p>

江蕓蕓沉默著，看著被扣下來的線頭晃晃蕩蕩著，無依無靠，漂泊游走，不由迷茫抬頭。

“可我想送老師最后一程?！痹S久之后，她紅著眼睛，卻又倔強(qiáng)的沒有落下淚來，哽咽說道。

黎淳看著她，那雙已經(jīng)模糊的眼睛安靜溫柔地看著她。

“可我已經(jīng)和你走了很長一段路了?！彼曇粲挠?，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揚(yáng)州，面容閑適，姿態(tài)悠然，“風(fēng)雨散，飄然何處……”

初見還是那個瘦弱可憐的揚(yáng)州庶子，每日背著小書簍風(fēng)雨無阻地來上課。

那個時候，她蹦蹦跳跳，無憂無慮，交了幾個好友，逮著機(jī)會就要炫耀一下，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就是挨了罵也鼻子一皺一皺的，一臉不服氣。

再見時，這個小少年成了意氣風(fēng)水的少年狀元，遠(yuǎn)赴瓊州做縣令，青袍美少年，黃綬一神仙。

聽聞她的所作所為，心中也跟著上上下下，一邊覺得她實在太過強(qiáng)勢了，唯恐她壓不住底下的人，所以找了老朋友說情，希望能幫她一下，一邊又覺得她并沒有被滿眼的成就所迷惑，堅持做自己的事情，所以心里格外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