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蕓蕓認認真真說著:“事關重大,微臣不得不慎重?!?/p>
折子里的內容寫的其實很直白簡單,沒有任何長篇大論,華麗辭藻,只有簡簡單單,甚至反反復復的話,甚至還有一些被水暈shi的字跡邊緣。
這一段幾百字的話,江蕓蕓看了三個月,每日都會拿出來讀一遍。
這是她碰到的最棘手的問題。
奴隸制,本就是一個封建王朝得以存活的基石。
她推翻不了這個制度。
但也無法容忍自己無視遮掩的血淚。
一個土地的改革,還能用稅收,重新分配得利人的幌子才能艱難推行下去。
顧清每月都會來信,信中充滿困惑和焦慮,還有各種難處和困苦,百姓的艱難生計完完全全被暴露在他的眼中。
他每日都在和他人斗智斗勇中度過,甚至還有生命危險,可即便如此,他已經兩年不曾回京了,甚至回來的日期遙遙無期。
南方鄉(xiāng)紳亦然糾集成勢,若是發(fā)展下去,這群人只怕是再也聽不到皇權的聲音。
江蕓蕓敏銳的察覺出這里的一個邏輯。
封建皇權必然是會隨著時代而逐漸加強,權力旁落在他們眼里是一件大事。
所以江蕓蕓不論是土地清丈還是現在的改變奴隸,都必須拉出一個更大的旗幟來。
——皇權。
老師說過:借力打力。
在此刻,她站在龐然大物中間,座座高山令人望而生畏,她卻在極力的壓迫下第一次清晰得摸到這個辦法的脈絡,生出了無限勇氣。
她明明白白告訴皇帝,自來田地和人力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南方鄉(xiāng)紳牢牢占據著這兩樣東西,侵占大量土地,私蓄超量奴仆,甚至讓朝廷派下去的官員都要看他們臉色行事,如此下去才是養(yǎng)虎為患。
“那你想如何?”朱佑樘問道。
“想要……”江蕓蕓頓了頓,“去一趟徽州。”
朱佑樘沒說話,外面的小黃門恰到好處出聲了。
“陛下,劉閣老來了。”
朱佑樘沉默了,他沒有第一時間請人進來,也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江蕓蕓。
他只是合上手邊的兩道折子,怔怔的。
皇權。
他年輕時登的基,那個時候只能懵懵懂懂地觸碰到這個東西,看著跪拜在地下的百官,心里激動卻又想不明白,那時他心里都是這樣混亂的念頭,想去問自己的老師,卻又敏銳地知道不能去問老師們,所以他開始讀書,他爹說過,讀書可以明白世間一切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