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緊閉的窗戶面前,摸著手腕上的串子,一顆又一顆撥動著,直到摸到那只小雞模樣的珠子,突然笑了起來。
“飛吧。”他低聲說道,“江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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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山組局,把所有人都找了過來,說要送別江蕓蕓。
久未見面的顧清瞧著有妻兒相伴,也圓潤了一些,但毛澄還是一如既往地消瘦,聽說不論是誰進翰林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文獻,抄文獻,是個費腦子的活,王獻臣也胖了不少,沈燾大冬天還曬黑了,徐經(jīng)還是靦腆文弱的樣子。
八人自從從徐家搬家后就再也沒有這么整齊地聚過了,此刻坐在雅間里,面面相覷時竟還覺得有些恍若隔世。
“好久不見啊?!鄙驙c整個人黑瘦了許多,目光看向眾人,摸了摸臉,“瞧著就我最憔悴了。”
“是你最近太辛苦啊,之前那個蝗蟲事情,竟然有人要你們工部想辦法阻擋蝗蟲?!鳖櫱鍦厝嵴f道,“不過現(xiàn)在也飛走了,你們也能輕松點了?!?/p>
沈燾嘆氣:“那個太無理取鬧了,我們侍郎可不好糊弄,聽說還吵架了,我最近在忙的是白尚書前幾日上折說要筑堤的事情,說是高郵州運河每逢風濤興作,扶舟只要碰到堤石就壞,年年都有大量百姓溺死,所以想要在湖東面重新挖掘河流,以避禁危險?!?/p>
白尚書就是姓白名昂,江蘇常州武進人,天順元年的進士,先任禮科給事中,后因為平定劉通叛亂有功,升為兵部侍郎,后又被調(diào)去戶部當侍郎,開始巡江治河,期間又被升為都御史,去年因為治水有功,勝任刑部尚書。
按道理是和工部沒關系的,但白昂去年治水回來,干得就是工部的活。
江蕓蕓驚訝說道:“距離揚州好近?!?/p>
“是啊,不就是你家隔壁嗎?說起來就前幾年你們揚州不是鬧了很嚴重的水患嗎?其實就是這條河的問題,它的西北和武安、張良、七里、珍珠、甓社相連接,只要大雨就會倒灌進來?!鄙驙c說道。
“那可要治一下了。”王獻臣擰眉,“我聽說白尚書治河格外厲害?!?/p>
“是呢,他之前就是剛從開封回來,途經(jīng)揚州的,聽聞御史孫衍說起此事,實地走了一圈,這才發(fā)現(xiàn)問題嚴重,才上了折子要求修建堤壩的?!鄙驙c打了個哈欠,“我們最近再算這條堤需要的多少錢,還有修建的樣式,總之所有細節(jié)都要考慮,我連過年都沒休息。”
他哭著臉嘆氣:“我一看到那些數(shù)字我就頭疼,根本算不清,而且這個事情根本不是今年開始的,算起來要從五年前,也就是陛下剛登基第二年開始算,那個時候黃河爆發(fā),聽說當時是開封黃花崗決口,導致山東南部以及河南大部分土地皆成汪洋,死傷不計其數(shù)。”
眾人聽得心中一怔。
“那現(xiàn)在治好了嗎?”江蕓蕓問道。
“第二年就治好了,建了一個超級大的水利,連接山東,河南和南北直隸。”沈燾驕說道,“北堵南疏,你們聽過吧,白尚書當時說只要把黃河流入海里就好了?!?/p>
他興奮比劃著:“北堵,就是在黃河以北的地方修堤筑壩,這是為了防止黃河向北蔓延,因為北地平緩,一旦入水,難以控制;南疏,則是在黃河南岸挖數(shù)條月河,分流洪峰過境時的水流,而且還要將黃河南岸幾條水道全都連接起來,增大流動,最后引導黃河水經(jīng)淮河入海?!?/p>
他眼睛亮晶晶的:“聽懂了嗎?是不是很厲害。”
顧清點頭:“我聽說當時工期還很緊,一定要趕在第二年雨季前來,不然新一輪汛期來,不論什么辦法都會被沖垮?!?/p>
“對!”沈燾一拍桌子,“所以我們尚書啊,當時可是吃住都在堤壩上的,而且他還很兇?!?/p>
“什么意思?”徐經(jīng)好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