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洪武十八年,御史于敏和丁廷舉上疏狀告,戶部侍郎郭桓伙同六部部分官員和地方官吏及商人,侵吞稅糧兩千四百萬石,這個相當于朝廷一年的收入,高皇帝大開殺戒,血流成河,三萬多人被波及,此事結(jié)束后,高皇帝反思這件事情的貪污手段,發(fā)現(xiàn)時賬冊上的數(shù)字太過簡單,倒置假賬橫行,所以他直接更改了記賬的辦法,原先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被更改成“壹、貳、叁、肆、伍、陸、柒、捌、玖、拾、佰(陌)、仟(阡)”,這樣篡改的難度就高了很多。
“你這個東西也太簡單了,魚鱗冊關系百姓田地,要慎之又慎,不能為了貪簡單而壞了百姓的事情?!编囃懽屑氄f道,“高皇帝設的這幾個字就很好,不要更改,這本冊子重新做?!?/p>
江蕓蕓沒想到還有這個辦法,心中豁然開朗,積極把賬本抱回去:“那我抓緊時間重新改回來?!?/p>
“這都是你自己弄的?”鄧廷瓚不解問道。
江蕓蕓點頭:“對啊?!?/p>
“胡鬧?!闭l知鄧廷瓚呵斥道,“你一個縣令,難道要事無巨細,什么都干不成。”
江蕓蕓吶吶解釋著:“這個圖他們畫不來,而且一開始他們不會算,我自己算得快,所以就……”
鄧廷瓚氣笑了,教訓著:“你這人怎么長了一個聰明臉,腦子卻不靈光。”
江蕓蕓有點不服氣。
“他們既然是你的主簿,不會就要學,學不會就換點,不然要他們做什么?!编囃懸娝绱?,繼續(xù)教訓著,“你可是縣令,一縣的刑名、錢谷、獄訟、治安、征收賦稅、徭役、
教化百姓都在你肩上,你倒好,眼里這些涂涂寫寫的事情,刑案都審清了嗎?今年的夏稅可不要忘記了,徭役,教育,治安哪一件不重要,抓小失大,真是沒出息?!?/p>
江蕓蕓抱著那一堆圖紙站在原處,神色呆怔。
突然有一瞬間,她突然反應過來。
她是縣令!
她現(xiàn)在是瓊山縣的縣令了!
“天下官員,唯有縣令是最忙碌的?!编囃懸娝绱嗣悦?,聲音都軟了下來,“內(nèi)閣下有六部,巡按之后有各衙,便是知州之下也有你們,可唯有縣令,一個縣幾萬口的人都在他一人身上,所需責任之大,要求能力之強,都是非常鍛煉人的?!?/p>
鄧廷瓚拍了拍這位年輕人的肩膀:“你是個聰明人,好好想想就會明白的,縣令只是官位小,但你只要做的好,你治下的這幾萬百姓見了你無不高呼雀躍的,所有的東西都是你這份工作里微小的一份,你都要做,但不能事事都自己做,主簿們心不齊又如何,只要能完成你交代的事情,那就是好的,實在不行你就把人換了,你可是縣令,你這次知道請我來,下次難道不能請其他人來嘛。”
江蕓蕓神色微動,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呂芳行的折子,我已經(jīng)寫好了,張縣令的加封我也提了,那個黎人因為供出線索,給了他一個痛快的死法,其余人也都按照罪行一一定罪了,只是呂家的家人……”鄧廷瓚見她好像回過神來,便岔開話題說起正事。
“只要他們沒做過壞事,我自然秉公處理?!苯|蕓保證著。
鄧廷瓚無奈搖了搖頭:“真是天真,他們既然享受了呂家的恩榮,就不可能清清白白。”
江蕓蕓猶豫解釋著:“罪不及家人,他們,他們總歸沒有犯下律法下的錯誤?!?/p>
“沒了呂芳行的庇護,他們只會被旁觀的人活吃了。”鄧廷瓚溫和說道,“你要是真的想要留他們一條性命,讓他們速速離開這里吧?!?/p>
“程家也是如此,程道成也是斬立決,他家里的兄伯只要涉及到此案,最低的都是仗責三十?!编囃懰餍杂H自為他把所有人的未來都一一解釋著,“還有那個章叢,你還不打算放人走?!?/p>
江蕓蕓神色訕訕:“等徹底貼出公告,我就把人放走?!?/p>
“此事做得直接,雖也有了證據(jù),但也莽撞了些,若是章叢反水,此事就要你吃一腦門官司了?!编囃懻f。
江蕓蕓沒說話,只是看了眼鄧廷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