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焦慮的鄧廷瓚一聽這話,心都軟了。
他之前還嫌棄黎淳實在太過兒女情長,小孩都這么大了還舍不得放手,可看著面前的小兒,只覺得黎淳也太心狠了,信里夸也不肯多夸一聲,害得他差點以為這個小孩是個刺頭呢。
“眉毛這里的傷疤還疼不疼啊。”他柔聲問道。
江蕓蕓摸了摸眉骨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疤了,但也不知道為什么遲遲沒有脫落,摸上去倒也不疼了,只是有些刺手,看上去更顯眼了。
周照臨每日都很緊張地盯著這道疤,總是嚷嚷著,是沒有好好休息,不好好吃飯,才一直不肯結(jié)疤的。
吳萩也送了很多膏藥來,每天不知道跑哪里去的顧仕隆在晚上都會溜達回來,盯著她上藥之后才放下心來回去睡覺。
“不疼的?!彼φf著。
“瞧著會留疤。”鄧廷瓚遺憾說道,“可惜了?!?/p>
多好看的一張臉啊,現(xiàn)在多了一道疤,就好像一塊美玉上多了一道裂縫。
“不可惜?!苯|蕓摸著傷疤,燦爛一笑,“這可是我的勛章啊?!?/p>
——這可是她保護瓊山縣百姓留下的戰(zhàn)績呢!
“還有什么問題要問我的嘛?”江蕓蕓話鋒一轉(zhuǎn),興致勃勃說道,“大家都彈劾我什么啊?”
鄧廷瓚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氣笑了:“你還真是一點也不怕啊。”
江蕓蕓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來。
“健婦隊的事情怎么回事?大家都說你是色欲熏心呢?!编囃懻婀鹿k問道。
這個理由他是不信的,按照這兩個月的觀察,江蕓蕓真是忙得腳不沾地,每日子時過后才睡,卯時一道就醒過來了,除了一個小粘人鬼顧仕隆整天要跟在人屁股后面,還有一個小廝照顧,邊上是一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了。
江蕓蕓興奮說道:“說起這事我就要好好說一下了?!?/p>
鄧廷瓚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來。
“我來這里時候就發(fā)現(xiàn)我們瓊山縣因為一些原因,大部分男人都不在家,碼頭的那些七彎八拐的小巷子中住著很多女人,她們有些是孤身一人,有些則是一個人帶著小孩,哪怕是縣城中這些情況也不少見?!?/p>
江蕓蕓說的原因就是瓊山山多地少,不少人沒了土地便都冒險海貿(mào)去了。
“這些女子操持家務,贍養(yǎng)老人,可自身的安全卻沒有得到保護?!苯|蕓義正言辭說道,“我覺得這樣不對?!?/p>
鄧廷瓚眉心一動:“尋常衙役不是也能維持治安。”
“男女有別,有些話巡撫不會對夫人說起,夫人也不會對巡撫說起內(nèi)宅的事情,這就是兩者的差別,有些小混混夜半騷擾,等白天去找衙役,大部分女子都有口難言,可我們?nèi)羰怯薪D隊那就不一樣了?!?/p>
江蕓蕓眼睛一亮:“女子才能更明白女子的問題,也更能監(jiān)察這些事情,我讓健婦隊在這幾條小巷子里巡邏,這些情況明顯少了很多,又因為是女子巡邏,也不耽誤這些女子出門干活,可見健婦隊也是有威懾力的?!?/p>
她話鋒一轉(zhuǎn),認真說道:“總不能讓那些男人在外面掙錢,我們卻連他的小家庭都保護不了吧,這些人也不是不想種地,實在是無地可種,瓊山縣受制于地理環(huán)境,土地的面積就是這么大,可人口卻是越來越多,土地就像這塊餅干,它就這么大,能吃的人越來越少,出海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選擇,他們既沒有選擇墮入歧途,偷摸拐騙,破壞治安,反而選擇自己去冒險,去爭取屬于自己的東西,難道不該給他們更大的安全和底氣嘛!”
鄧廷瓚本打算點頭的,猛地揪斷了一根胡子,疼得咬了咬牙,也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被江蕓蕓忽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