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點了一盞油燈,先是照了照那個黑衣人,然后才看向謝來和張道士,小聲問道,“你們怎么一起來的?”
張道士自來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了一把臉:“真是可怕,皇家飯竟然是夾生的,一點也不金貴,陛下整天惦記長生不老的事情,我這是說也不敢說,就怕也跟著李廣去了,可我做也不敢做啊,丹藥這東西哪里能長吃啊?!?/p>
他越說越起勁,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我只能每日都在渾水摸魚,誰知道陛下來得越來越勤快,還非要送我金子,還拉著我的手說了好多話,我其實是悄悄把過陛下脈的,先天體弱,若是好好養(yǎng)肯定能養(yǎng)得不錯的,怎么就迷上吃丹藥了,然后我好意,悄悄,微不足道地提醒了一下……”
張道長面如土色,心如死灰,兩手一攤:“陛下還不高興了,給我嚇得,我真是晚上睡到一半都能被驚醒。”
他說著說著就差哽咽了,仔細一看,眼下都是黑眼圈,整個人也肉眼可見的憔悴了,確實是一把辛酸淚的悲慘模樣。
“要不是你和小道士胡亂吹牛,你師傅活到一百多歲,陛下怎么會突然這么熱忱,日日催著你?!敝x來抱臂嘲笑著。
張道長嘴角微動,瞧著是打算忍下這口氣的,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大聲嘟囔著:“我?guī)煾妇褪腔盍艘话俣喟?,不是吹牛,人活的長第一是他命該如此,第二是他養(yǎng)生啊,第三是我?guī)煾笐卸璋。膶捜碎L壽你懂不懂,陛下一個也沒不符合,又和我沒關系,而且你看看我?guī)煾高B個像樣的家產(chǎn)都沒給我掙下來,就知道這人實在不靠譜了,怎么可能給我留下什么長生不老的寶貝嘛?!?/p>
張道長越說越委屈,都要垂淚的樣子。
樂山都聽心疼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江蕓蕓又去看謝來,小心翼翼問道:“你也被趕出錦衣衛(wèi)了?”
畢竟謝來現(xiàn)在的樣子也實在太狼狽了。
謝來氣笑了,他眉眼長得頗為銳利,雖然平日里總是耷拉著,顯得幾分懶洋洋的,偶爾還有些少年人的意氣,可現(xiàn)在挑起眉來,又充滿了攻擊性。
“江、同、知!”他一字一字喊道,“你知道京城那些擠破腦袋想要和太子打好關系的人,現(xiàn)在對你都是什么看法嗎?”
江蕓蕓想了想,老實巴交說道:“大概沒有好話?!?/p>
“算你有自知之明?!敝x來冷笑著,“都覺得你是妖孽,勾得太子殿下一顆心都撲在你身上。”
江蕓蕓摸了摸鼻子:“好奇怪的說法啊?!?/p>
“不奇怪?!敝x來指了指自己,露出一股憋屈的神色,“我就是被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小太子扔過來保護你的禮物!!”
江蕓蕓震驚。
“我好好的錦衣衛(wèi)僉事沒得當了,現(xiàn)在要給你當侍衛(wèi)了?!敝x來說得也開始傷心了,“回頭,兄弟們都要笑我了?!?/p>
江蕓蕓聽他說得這么可憐,反而瞇了瞇眼:“太子還能調(diào)遣錦衣衛(wèi)了?”
錦衣衛(wèi)是陛下的人,朱厚照現(xiàn)在能直接把人扔過來,謝來也乖乖過來了,顯然中間還有什么過程的。
謝來眼神飄忽了一下。
這次換成江蕓蕓冷笑一聲了。
“哎,人家,人家現(xiàn)在給……”謝來扭捏了一下,隨后抬起頭來,齜了一口大白牙,“太子殿下當錦衣衛(wèi)了?!?/p>
他說完還比劃了一根食指,露出了真實的得意:“第一個哦?!?/p>
江蕓蕓盯著那根手指,又看著他強忍著嘚瑟的樣子,沉默了片刻,隨后也跟著氣笑了:“不得了了,未來的指揮使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