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說了都不算,因為每個人只應(yīng)該和自己有關(guān)系。”江蕓蕓解釋道,“你哥哥能考上那很好,他身體不好,壓力也很大,能考上至少你們?nèi)叶妓闪艘豢跉獠皇锹?,可再怎么說,那也是他的事情?!?/p>
江漾迷茫地看著她。
“你在看我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只想著把蘭州這個爛攤子收拾好,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但我不覺得煩惱,因為這是我的事情,所以這就是我們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他便是明年考上會試,殿試,我也會因為他得償所愿開心,我若是治理好這座城市,我也是很開心的?!?/p>
江漾呆呆的看著她,臉上的那道疤痕在夜色中好似突兀的一塊頑石。
“可我娘不喜歡你。”她還是堅持說道,“你在京城,瓊山的事情,我們都一清二楚?!?/p>
“哦?!苯|蕓躺了回去,無所謂說道,“還挺關(guān)注我的?!?/p>
“那你呢?你都不關(guān)心我們嘛,江渝肯定有和你們說起我們的事情?!苯穯柕馈?/p>
江蕓蕓摸了摸鼻子:“江渝每次的信都有手指厚,我都沒空仔細(xì)看,她太嘮叨了?!?/p>
江漾看著她,似笑又似哭:“所以我娘很蠢是不是。”
江蕓蕓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的傷疤上一閃而過:“你娘不愿意對你好一點,我覺得很蠢,至少我覺得四個兄弟姐妹中,你是最聰明的?!?/p>
江漾揉著手指的動作一頓。
“江漾,你想激怒我嘛?”江蕓蕓平靜說道,“可我們一直不是一路人,不是嘛,江渝對你很好,希望你不要辜負(fù)她?!?/p>
江漾看著她,挑釁問道:“她就是很蠢,我說幾句軟話,她就敢?guī)е遗?,所以你現(xiàn)在要替她把我趕走嘛。”
江蕓蕓看著頭頂黑漆漆的屋頂嘆氣。
“江漾,我以前說過——你要去走你自己的路,你不是物件,也不要成為物件,現(xiàn)在我還是這么想的?!?/p>
“玉刻來從千載上,寶珠出自重淵底?!苯吐曊f道,“前朝劉敏中的《滿江紅·次韻答暢泊然》,我查過了的,可那首詞最后說的是‘說青簾高處有仙鄉(xiāng),無人指?!??!?/p>
江漾看著自己畸形的手指,平靜說道:“可我娘都不要我了,我能去哪里,哪里是我的仙鄉(xiāng),我從南京回到揚州,又從揚州來到蘭州,然后呢,我還能去哪里?”
“我姐總說自己不是男人,所以只能困在后宅,我現(xiàn)在不困在后宅,可我也哪里都去了,江蕓,你替我姐討回公道的時候,是不是也在心里笑我們,我們以為你很慘,可最慘的其實是我姐姐,所有人都忽視她,明明再次之前大家都說喜歡她的,說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可這么好的人,為什么沒有人愿意去幫她,我那個時候每天都去找人,可所有人都跟我說‘忍忍就過去了’,‘算了不礙事的’,怎么能算了呢,我姐姐不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嘛,四書五經(jīng)她都會,作詩作畫也精通,冬天送衣,夏天施粥,不是人人都夸她嗎?!?/p>
江漾安靜下來,只是抬頭去看江蕓。
面前的這個人再也不是當(dāng)日見到的寒酸樣子了。
那個時候的江蕓蒼白消瘦,穿著破舊的衣服,背著不合適的書箱,像是背了一個龜殼。
現(xiàn)在的江蕓依舊消瘦,可神色再無以前的匆匆,名動天下的狀元,政績輝煌的縣令。
你說他變了,其實也沒有變,眉宇間的平靜沉穩(wěn)依舊還在。
可你要是說他沒變,乍一看,誰能現(xiàn)在的江蕓和揚州時的江蕓聯(lián)系在一起。
他明明是眾人眼中不起眼的一顆草,可他偏偏很爭氣,長成了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