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也跟著嘆氣:“那些鄉(xiāng)紳也太不配合,一個人還要二三十個人伺候不成,對那些人非打即罵,雖說我們以前都說江家對仆人還算體恤,但日子其實也就是這樣……”
他想了想:“還是做良民好,自己給自己做主舒服?!?/p>
他悄悄看了看江蕓蕓一眼。
“當然。”江蕓蕓笑著鼓勵道,“人本來就要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賤籍本來就是把人劃成三六九等,這是不對的,只可惜我沒這個本事推翻這個事情?!?/p>
“只可惜這世上只有公子一個人這么想的?!睒飞匠蠲伎嗄樥f道,“只有公子愿意正眼看我們。”
江蕓蕓想了想:“說不定也不是只有我,只是我現(xiàn)在站在高處,所以顯得聲量大,但說不定全國各處也有不少人是這么想的,只是他們沒法開口說話,所以便只顯出我的厲害來了。”
樂山似懂非懂。
“行了,你這幾日也辛苦了,去休息休息吧,對了雪月也辛苦了,你愿意自掏腰包請她們吃頓飯嗎?”江蕓蕓不好意思地搓著小手,眼巴巴問著。
樂山一聽就笑了:“別人做官都賺錢,就我們公子做官整日倒貼錢,見了誰可憐就送錢,還整天給小孩送糖吃,這話說出去誰信啊。”
江蕓蕓也跟著唉聲嘆氣,小臉一跨,別提有多可憐了。
“那我今日破費一些,也請公子吃頓飯,公子這幾日也太辛苦了,聽說徽州有一道方臘魚說是名菜,用的是黃山的桃花鱖,鱖魚炸制后,外酥里嫩,肉質(zhì)鮮美,再撒上蝦醬和特制調(diào)料,口感微酸甜,說是很好吃。”
江蕓蕓一聽,黑漆漆的大眼睛瞬間就亮了,小腦袋連連點著。
樂山看得心都軟了。
各家現(xiàn)在簡直焦頭爛額,外面是土地的事情,屋里是奴仆的事情,若是碰上尋常官員還能找個關(guān)系糊弄糊弄,就像三年前下發(fā)的清丈土地的政令,他們不是就這么含含糊糊拖到現(xiàn)在,只當無事發(fā)生。
可偏偏現(xiàn)在站在他們門口,虎視眈眈舉著刀的人是江蕓。
那可真是一個看著和和氣氣,斯斯文文的俊美小年輕人啊,但一交手,把人按在地上打的時候,刮風(fēng)下雨讓你枷在門口淋雨時,能把你一層皮都刮下來,那可是一句廢話也不和你多說的。
說的話別提有多好聽,多柔軟了,做的事則是想也不敢想的剛硬雷霆,看得人肝膽俱裂。
清丈土地的事情江蕓蕓是親自跟在衙役后面的,她第一個就拿新安衛(wèi)開刀軍屯的事情,和于明也不知談了什么,此后新安衛(wèi)格外配合。
當日下午一行人就開始站在田埂上測繪,衙役只要報上數(shù)字她他能很快算出具體面積,邊上的賬房先生都還沒撥好第一組數(shù)據(jù),等算好了,竟然發(fā)現(xiàn)一模一樣,所有人第一次見識這樣的手段,都格外震驚。
于明看得更是心中敬畏佩服。
整理新安衛(wèi)的辦法和之前整頓蘭州衛(wèi)的辦法是一樣的,按照人頭分撥土地,一人五十畝,閑時的人員liusi分的人數(shù),之后登記到冊,由衛(wèi)所自己統(tǒng)一管理,至于清理出來的那些土地則會重新分給無地的百姓,之后百姓五年內(nèi)不得買賣,稅賦需要繳納給軍隊。
邊境和腹地不同,蘭州衛(wèi)需要的糧食需求遠遠大于背靠魚米之鄉(xiāng)的新安衛(wèi)。
她需要用新安衛(wèi)的成功例子做給其他人看,告訴鄉(xiāng)紳,軍隊都聽他的,所以你最好也老實聽話,告訴百姓,跟著她走,肯定有飯吃。
半個月的時間,新安衛(wèi)的土地清理出來,那些其他縣市區(qū)送過來的奴仆、流民和隱戶都被安置在這里,按照人口,不論男女老少一人三畝,悉數(shù)登記造冊,落戶成了徽州的百姓。
登記造冊那一日,江蕓蕓親自給他們掛上大紅花,小孩子還一人分到一顆糖,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于明看著江蕓蕓曬黑了的臉,小心湊過來,故作無意的問道:“這些地都送出去了,人家都記著欽差的好了。”
江蕓蕓微微一笑,識趣說道:“怎么會,于千戶深明大義,百姓之人都是記得的,不僅百姓記得,朝廷也會記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