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周夫人站在最前面的位置,身形高壯,一雙凌厲的柳葉眉,正在厲聲呵斥一個煮粥的人。
——“如此稀給誰喝,我早已說過凡是我的粥場‘立箸不倒,裹巾不滲’是原則,你若是連這點都辦不到,就給我滾蛋!”
“這些人都是各位夫人自己尋的?!钡篱L緊張解釋著,“我們道觀只提供地方,不插手善事?!?/p>
“那個綠衣服的是誰?”江蕓蕓看到一人一直站在三姑娘便是,卻至始至終沒有說話,瞧著有些心不在焉的。
“西城兵馬楊副指揮家的小孫女,和肅王妃乃是姑侄。”道長小聲說道,想了想又解釋著,“三位小娘子一直玩得很好。”
一群女人,只有三個小姑娘,而且她們一直站在一起,瞧著確實關(guān)系不錯。
“中間那位是寇家三姑娘,那和她說話的粉色娘子又是誰?”
“段家大房的大姑娘。”
道士怕他不知道不知道段家是誰,繼續(xù)解釋著。
“段家始祖段鳴鶴為錦衣衛(wèi)力士,原是山西太原人,建文元年隨侍先代肅王移邸蘭州,落戶于東關(guān),因為聚族而居,又稱為段家臺,這些年進士不斷,但不愿出仕,耕讀傳家,是蘭州非常有名望的鄉(xiāng)紳?!?/p>
許是這邊看的有點久了,對面屋檐下的人也都看了過來,江蕓蕓蕓便順勢收回視線,隨口問道:“如此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過怎么不見蘭州衛(wèi)指揮使和蘭州守備營參將的家人?”
“差人送了糧,人并沒有到?!钡篱L說,“一家一石。”
豐年善事,算是一個無功無過的數(shù)量。
江蕓蕓在瓊山縣是,不少富戶不想出錢,擔又抹不開面子,大都是是這樣的數(shù)據(jù),能湊到一輛車,走在路上也好看,說出去也不會太丟份。
終于開始放糧了,隊伍開始行進起來,原本躁動不安的人群,立刻激動起來。
江蕓蕓看著他們捧著熱騰騰的粥卻沒有離開,反而直接蹲在屋檐下開始喝,直到喝完,小道長檢查完了,才能離開。
“這是怕他們剛端出門會被混混們搶走。”道士見江蕓蕓的視線剛看過去,立馬解釋著,“在這里喝完也是趁熱。”
“若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排隊,你們是如何應(yīng)對的?”江蕓蕓問道。
道長搖了搖頭:“不知如何應(yīng)對,我們既沒有過目不過的人,也沒有太過強有力的手段,若是這樣的粥都愿意多喝幾碗,那也是救人一命,不是嘛?!?/p>
“那后面的人不是沒得吃了嗎?”阿來小聲說道,“那個人要是拍了好幾次怎么辦?”
道長指了指后面長長的隊伍:“人力單薄,何來好幾次,這一輪走完大概也就結(jié)束了?!?/p>
每個大殿已經(jīng)人滿為患,外面還攔著很多人,他們進不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站在里面的人,甚至還有小孩哭了起來,一時間外面哭聲不斷。
江蕓蕓盯著那個孩子看了好一會兒:“不是荒年,便是如此嘛?!?/p>
道長嘆氣:“糧食不豐,蘭州地少?!?/p>
“哎,這個人怎么倒了???”阿來眼尖,憤憤說道,“這人怎么這樣啊,干嘛不喝啊,好過分啊。”
“去問問。”江蕓蕓眉心一動,對張經(jīng)歷說道。
張經(jīng)歷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抓住正準備倒粥的人,大聲呵斥道:“為何要浪費糧食。”
“大人冤枉啊,這些老道惡心人,好好的粥里放了香火,難吃的要命,澀澀的?!蹦侵心昴腥舜┲抟?,舉起木碗,大聲抱怨著,“您看看,這里都還有灰呢,呸,吃起來真惡心?!?/p>
“我看你是吃太飽了?!睆埥?jīng)歷冷笑一聲,直接把人拽了過來,“這是你該吃的東西嗎,就來騙吃的?!?/p>
中年男人神色訕訕的:“道觀自己貼出的告示,說開粥做善事的,我怎么不能來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