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終于明白他今日來的目的,突然覺得好笑,對著面前的同僚故意說道:“雖說長幼有序,但也是能者居之的?!?/p>
焦芳長嘆一口氣:“我已七十有七了,實在是心中憤憤啊。”
李東陽也跟著嘆氣:“也該放寬心才是。”
焦芳神色凄慘,憤憤不平:“這幾日我總是忍不住想起我們那一科的庶吉士,實在是令我心急如焚。”
“費咨兄、曰川兄和時雍兄都做到尚書之位,公實兄也升上南京掌院都御史,就連未曾入選庶吉士的朝瑛兄也為尚書了,廷珍兄今年也升掌院都御史,人人都夸他們是人中之鳳,我也是人,自然忍不住比較起來,我和他們相比到底差到哪里呢,可我想了許久都想不明白,已經(jīng)攪得我日夜難安。”
他激動的神色突然冷靜下來,對著李東陽行了大禮:“還請賓之兄為我解惑?!?/p>
李東陽忙不迭散開,苦笑著:“這是做什么?我如何擔得起,各人運道不同,何來如此比較,且看現(xiàn)在吳原博也至今沒有入內(nèi)閣呢。”
焦芳冷笑一聲:“他已有自己的大造化,天下皆知的大才子,我如何能與他比,且我也不是要爭內(nèi)閣的位置啊?!?/p>
李東陽心力憔悴:“我赴約真的要遲到了?!?/p>
焦芳還是不放棄,只是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堅持要等到他的一個答案。
李東陽是真覺得他的同僚糊涂了,低聲勸慰著:“補選尚書,一要廷推,二要圣裁。我就算有為你爭禮書之心,也沒有為你爭禮書之力呀,何必讓我如此為難?!?/p>
“我一是翰林,二有資歷,三且只求一個禮部,賓之兄乃是陛下愛重的閣老,只要肯為我說上一句……”
李東陽氣笑了,面無表情說道:“那你應該去找首輔希賢先生才是。”
焦芳堅持說道:“你我同年,按理要相互照顧的?!?/p>
李東陽嘆氣,看著面前的焦芳。
他是聽過關于焦芳的很多傳言的,好的不好的,比比皆是,就連禮部內(nèi)部對他意見都很大,但李東陽一向是寬于待人,焦芳目前為止并未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雖有不少消息,但也只是傳聞,并無實質(zhì)證據(jù)。
他從不以惡意揣測他人,只是今日突然發(fā)現(xiàn)這位老兄實在太過汲汲名利了,那些傳聞中的消息突然變得具象化起來。
他嘆氣,意味深長說道:“禮書的這個位置瞧著折人壽,舜咨兄、曰川兄,皆不得善終,寶陽兄想清楚了嗎?”
焦芳神色瞬間僵硬。
李東陽只當沒看到,背著手轉(zhuǎn)身離開了,只是出宮門時,腳步一轉(zhuǎn),朝著不是自家的方向走去。
他突然想起傅瀚病重時和自己說的幾句話,當時只覺得他是病糊涂了,可萬一……
等江蕓蕓回家休息了好幾天,見了不少人,慢慢悠悠回過神來,正準備去文華殿給嗷嗷待哺的太子殿下上課時,突然聽到一則消息。
——張升升禮部尚書。
江蕓蕓忍不住瞧瞧去看焦芳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今日焦芳不在。
“今日可要按照課本來上!”梁儲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再一次操心地提醒著。
“自然!”江蕓蕓拍著xiong脯應下了,對他擔憂的目光飄忽閃過。
只是她剛出了門,就看到焦芳臉色憔悴來上班了,瞧著整個人精神不濟,格外疲憊。
她歪了歪腦袋,打了個招呼,卻無人應答。
王鏊不知從哪里走出來,見狀,和她咬耳朵:“這幾日到處跑,焦侍郎也累了,你少打擾他?!?/p>
江蕓蕓大眼睛撲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