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風(fēng)后本就有點偏癱,極度激動下當(dāng)時就站不穩(wěn),眾人又只好找來一輛輪椅讓他坐上。
現(xiàn)場那么多人,葉國梁就只見過江騫,拉著江騫的手痛哭不已,嘴角向一邊扯著,不斷含混不清地說著什么。
一會兒痛罵穆海德,一會兒哀念他慘死的女兒,一會兒又像意識不清似的反復(fù)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
江騫推著他走了一會兒,將他的手撥開,他不會安慰人,一旁的女警見狀連忙蹲在葉國梁身邊勸慰安撫。
江騫走在后面,偏頭無聲呼了口氣。
機(jī)場風(fēng)大,陰冷的天氣下眾人都穿著毛衣外套,只有他仍然是薄薄的襯衣和西服外套,沒系領(lǐng)帶,最上的一顆扣子開著。
狂風(fēng)把他衣擺卷得翻飛揚起,他卻好像一點也不冷,步伐極穩(wěn),身形挺拔利落。
某一時刻,他手機(jī)開始瘋狂震動,醫(yī)院院長、孟闊輪番轟炸而來。
江騫皺了皺眉,按下接通,孟闊驚慌的聲音像要沖破屏幕砸過來:
“騫哥,我哥他不見了!”
江騫腳步猝然停了下來。
候機(jī)大廳的燈光穿透巨大的玻璃墻壁投射而來,狂風(fēng)、人聲、哭喊,每一個瞬間都喧雜吵鬧無窮無盡。
世界卻在這一刻按下了靜音鍵。
滴答滴答——
耳邊傳來水滴的聲音,潮shi、安靜、空曠,空氣中漂浮著刺鼻的氣味。
孟緒初指尖動了動,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視野是混亂的,模糊、暗沉,他側(cè)臉貼著shi淋淋的地面,綿軟的手腳還沒能從藥物的影響下恢復(fù)力氣。
他又閉上眼緩了緩,花了幾秒弄清自己大概是被綁住手腳仍在地上了——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或者一塊沒有生命的豬肉,被仍在滿是腥味的案板上。
事實上周遭的氣味的確很難聞,充斥著劣質(zhì)汽油嗆人的臭味,每呼吸一口,就會順著鼻尖傳進(jìn)肺里,讓孟緒初猛地嗆咳起來。
xiong口像裝了一只風(fēng)箱,冰冷的空氣灌進(jìn)去,隨著咳嗽的震動抽抽拉拉的疼。
朦朧中孟緒初看見前方出現(xiàn)一道身影,高大,脊背微微佝僂,像一具撐起衣服骨頭架子。
他在孟緒初的咳嗽聲中回過頭,扔掉手里的空油桶,垂下頭望過來:“醒了?”
塑料油桶在地面滾落,發(fā)出乒乒乓乓的響聲,帶著些許回音滾到孟緒初面前。
孟緒初嗅到了更加濃烈的汽油味,他屏息著偏過頭,但也沒能忍住咳得更厲害,下意識向后挪,脊背抵上冰冷的墻壁。
他手腳沒力氣,都被繩子綁住了,勉力抵著墻壁蹭了好幾下才坐起來,墻體粗糙,而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病號服,后背大概是磨破了,火辣辣的疼。
孟緒初揚起頭,借由昏暗的燈光終于看清了現(xiàn)場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