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護(hù)室外走廊里,穆家人一個挨一個站著,空氣卻很安靜。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淋了雨,或多或少展露出狼狽的樣子,面色都不好。
拜祭會里浩浩蕩蕩幾十家親戚此刻消失無蹤,應(yīng)該是穆海德不許他們來打擾,入眼的只有姑姑二伯兩家人。
孟闊在電梯口接孟緒初。
“叮!”電梯門打開,孟緒初抬腿從里面走出來,孟闊霎時睜大眼睛。
“哥,你、你怎么……”
孟緒初不只是渾身shi透,雪白的襯衣和西褲上都染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泥印,在洇shi的布料上暈出一團(tuán)團(tuán)污漬,臉色冰白,滴水的碎發(fā)貼在臉頰。
和走廊里那群人不是一個程度的糟糕。
但抬手制止孟闊出聲的動作,依然充滿絕對的威壓,甚至因?yàn)檫^分蒼白的臉色顯出一種無端的冷刻,仿佛看一眼他的眼睛,都能感到滿腔寒意。
走廊里,穆世鴻聽到聲音轉(zhuǎn)頭,一見孟緒初就出言責(zé)怪:“平時遲到早退就算了,庭樾臨終你居然也最后一個到,還把不把穆家放眼里了!”
穆蓉原本坐在長椅上唉聲嘆氣,聞言捂著嘴站起來,驚呼道:“緒初你、你這是出什么事了?!”
孟緒初沒答,先環(huán)視了一圈,視線從眾人身上一寸寸掃過去,他們的表情,他們的動作,他們的神態(tài),還有他們的衣服。
到底是從山里出來的,每個人的褲管鞋面都或多或少沾著泥漿。
穆蓉一雙高跟鞋上全是泥,但依然堅(jiān)決奉行著高跟鞋是她半條命的理念,死都不肯脫下來。
在場的男性穆世鴻、白卓、穆天誠、穆玄誠,只有斷腿的穆天誠鞋面是干凈的,他估計(jì)是被好幾個助理抬下的山,坐在輪椅里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迎接死亡的監(jiān)護(hù)室外,時間往往是緊張急切的,每一秒都是家屬們想要從死神手里爭奪的時間。
孟緒初仿佛感受不到這種緊張的流動,
他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眼前眾人,視線徐徐地掃過去,好像能攫取人們心中所想,將他們心底每一點(diǎn)細(xì)微的念頭都了然于心。
冷調(diào)的白熾燈映出他蒼白的皮膚,上下打量的目光既高傲又冰冷,讓人隱約的心里發(fā)怵。
終于有人忍不住呵斥:“長輩跟你說話你就這么裝死嗎,還有沒有點(diǎn)教養(yǎng)!”
孟緒初抬眼,原來是穆世鴻因?yàn)閼嵟鴿q紅了脖子。
他通常情況下不會如此當(dāng)面斥責(zé)孟緒初,畢竟孟緒初手上的權(quán)利比起他有過之無不及。
現(xiàn)在這樣失態(tài),是因?yàn)槟峦ラ芯鸵懒?,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能高孟緒初一頭從而想要立威,還是假借憤怒在掩飾別的什么情緒呢?
“沒什么,”孟緒初說:“不小心摔了一跤?!?/p>
他抖落披在肩頭的江騫的外套,又脫下自己shi透的西服交給江騫,孟闊心領(lǐng)神會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交給他。
孟緒初一邊穿著衣服,一邊靠近兩步,朝穆蓉笑了笑,輕描淡寫的:
“有人把我推到山溝里去了,爬出來花了些時間,所以來晚了。”
穆蓉卻驚恐捂嘴:“誰這么缺心眼??!”
孟緒初也笑:“是啊,真是缺心眼。”
他說著往周圍看了看,不少人臉色都變了變。
于柳回避著他的眼神:“緒初你這話真讓人寒心,當(dāng)時雨大,我們好多人都摔跤了,可能只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你,怎么就說得像我們要害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