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結(jié)束后,一切生活回歸了正常。
原本熱鬧的老張家小院恢復(fù)了往日的冷清,只不過冷清之上又添了一些枯寂。
當(dāng)天夜里,平日里酒量尚可的張云武喝的酩酊大醉。
陪他喝酒的陸人甲也躺在地上,抱著板凳胡言亂語,一會兒哭,一會兒扯著嗓子喊叫,過了一會兒又嚷嚷著要去春雨樓八抬大轎娶青娘。
姜守中和溫招娣費力的將兩人放在床上,然后默契的坐在屋檐下,遙望著夜空。
幾天的勞累,女人清瘦憔悴了許多。
她理了理被夜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輕聲問道:“小姜哥,你說婆婆下輩子能轉(zhuǎn)世個富貴人家嗎?勞累了一輩子,下輩子總不可能再勞累吧?!?/p>
“會的?!?/p>
姜守中點頭。
溫招娣拭去眼角的淚花,“記得武哥第一次帶我見婆婆的時候,婆婆就把她那枚珍藏的銀簪子給我,說這輩子武哥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氣?!?/p>
“嗯,你很好。”
姜守中瞥了眼廊檐下的老婦人。
老人靜靜坐在張云武親手制作的藤木椅上,神情安詳。
“可我知道,你認為我配不上武哥,你其實一直很討厭我。”溫招娣淚眼婆娑的盯著對方,“你覺得我很有心機,嫁給武哥也只是因為女兒的緣故?!?/p>
姜守中沒有否認,扭頭看向女人,“那天老張對你揮下斧子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我希望他別傷到玥兒?!?/p>
“那你恨他嗎?”
“……”
女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半晌,她幽幽說道:“你知道嗎小姜哥,自成親以后,武哥從未給我買過一盒胭脂?!?/p>
姜守中眉頭挑了挑。
溫招娣輕撫著裙衫,低聲說道:“可是武哥會在半夜起來去幫小玥兒蓋好被子,生怕她著涼。吃飯的時候,會把好菜好肉留給我們母女。他以前很喜歡喝酒的,知道我不喜酒味,就很克制,唯有應(yīng)酬時喝一點。
以前他睡覺的時候會打鼾,知道吵著我了,便用了些木匠漿膠黏住自己嘴巴,結(jié)果一直沒能睡好覺,有一次早上起來差點分不開,鬧了笑話。
他不知道怎么哄女人,真的很悶很無趣,也說不出什么情話,可他卻很好很好啊……”
溫招娣淚流滿面,“小姜哥,你覺得我配不上武哥,其實我也是這般認為。不怕告訴你,婆婆去世了,我反而心里有些高興,因為她再也不會拖累武哥了。
這樣,我就可以多攢些錢,以后武哥能娶個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而不是娶了個寡婦讓別人指指點點。我呢,繼續(xù)做我小妾,反正我當(dāng)小妾習(xí)慣了,也有經(jīng)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