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懷安從大帳出來的時候腦子里挺亂的,還憋氣,他就這么信馬由韁地走,說不上不痛快什么,但就是不痛快,他甩了一下馬鞭,力道重了一些,馬蹭的一下就竄了出去,他一仰頭差點兒被甩出去,手下意識拉緊了韁繩。
閻妄川立刻打馬上前,卻見殷懷安坐穩(wěn)了,竟然還揮動馬鞭,風(fēng)浪在耳邊呼嘯,連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模糊,馬蹄踏過的地方塵土飛揚,極致的速度讓腎上腺素飆升的同時,似乎也能甩掉那些無端的煩惱,他仰起頭,入目盡是碧空如洗的天空,馬疾馳而去,像是要把他送到天邊。
不知道這樣跑了多久,他才慢慢放下速度,身子向后卻沒了以往兩次那個堅實的xiong膛,他勒緊韁繩用力一拽,馬頭調(diào)轉(zhuǎn),帶著他生生轉(zhuǎn)過了一個彎,他看到了身后一直遠(yuǎn)遠(yuǎn)跟著他的人。
閻妄川也勒住了馬,馬蹄似乎也能感受到主人心底的不平靜,在原地不安地踏步,閻妄川不敢上前,他怕殷懷安還在生氣,而他又不知道怎么哄他。
兩人遠(yuǎn)遠(yuǎn)相對,殷懷安甚至從對面的人影上看出了幾分小心,剛才一頓劇烈的跑馬,讓他心跳砰砰加快,人也仿佛從剛才的牛角尖中鉆出來了一些,他問的那些問題,好似確實沒什么意義,閻妄川就是這么一個受天地君親師教育長大的人,他逼他能有什么用?
再說,洋人還在眼前,現(xiàn)在提其他還為時尚早,他隔空白了一眼對面的人,打馬呼嘯著回營了。
閻妄川巴巴跟著他回營。
殷懷安從馬上下來,本想瀟灑落地,卻不料一直踩著馬磴子的腿軟的一彎,要不是及時抓住了馬鞍,他直接就得給馬哥磕一個。
前面的宋玉瀾的大帳中傳來了隱約的爭吵聲,而曹禮則是在外面探頭探腦想進(jìn)又不敢進(jìn)的樣子,他忍不住靠近了兩步,并不是想聽墻角,是大帳里的聲音主動竄到他耳朵里的。
“不是要動家法嗎?來呀,有本事你打死我?!?/p>
宋鳴羽從小到大就是個要面子的人,今天在大帳中宋玉瀾讓人說押他出去就押他出去,這極大地傷害了宋二公子的自尊心,此刻直接就炸了廟。
帳內(nèi)的咳聲不斷,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明日我著人送你回京城。”
宋玉瀾坐在一側(cè),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撐著身體,面色蒼白,陣陣低咳,宋鳴羽見他又是這樣不問緣由就要送自己走,更是火冒三丈:
“我憑什么什么都要聽你的?你說讓我回京城就回京城,從小到大你都瞧不起我,是,我是沒你學(xué)問好,沒你有本事,但是我也不事事由你擺布,我是親衛(wèi)軍的副統(tǒng)領(lǐng),我不回京城,我要在南境打仗,要有本事你打死我送回去?!?/p>
宋玉瀾抬眼,定神看著這個在自己面前永遠(yuǎn)像是個斗雞一樣的弟弟,半晌才出聲,聲線低沉沙?。?/p>
“我沒有瞧不起你?!?/p>
“那你為什么要我回京城?你就是怕我立功,怕我成為大將軍蓋過你的風(fēng)頭?!?/p>
這話說完,宋玉瀾沉默地閉了一下眼睛,門外的殷懷安本來很郁悶的心情都被這傻缺給逗笑了,不是,這確定是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兩個兒子嗎?為什么老二的基因這么抽象呢?
宋玉瀾按住xiong口咳了幾聲,他從懷里摸出一個瓷瓶來,他閉眼壓了壓翻涌的氣血,并沒抬眼地出聲:
“給我端杯水來。”
宋鳴羽看了看周圍,這帳中除了宋玉瀾就是他,這什么人啊,吵架呢,叫他端什么水?
宋玉瀾抖著手從瓷瓶里倒出了一粒藥,蒼白的手腕搭在桌角,不再言語,宋鳴羽看了看他手心的藥:
“你不會干咽嗎?”
宋玉瀾沒再說什么,真就將那枚藥丸遞到了嘴里,苦澀的藥味兒在嘴里蔓延開,滑下咽喉的時候激起了劇烈的咳嗽,單薄的身子都咳的直顫,手壓在xiong口的位置,身上的力氣霎時間被抽盡一樣,人幾乎跌靠在了椅中。
宋鳴羽心虛,趕緊卻茶壺那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手邊,見他手指微顫別別扭扭地直接將茶盞遞到了他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