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還覺得這古代的臣民有些過于好忽悠了,卻不想有一次到征兵處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些來參軍的南京臣民都是奔著能成為閻妄川手下將士而來的,甚至排起了長長的隊就是為了看看這位焰親王。
殷懷安遠(yuǎn)遠(yuǎn)站著,摸了摸鼻子:
“想不到在這里那家伙名頭還這么響?!?/p>
宋玉瀾從身后的車架中走了下來,他的臉色慣常蒼白,幾次殷懷安都害怕他撐不過,但是次次瞧著他狀況實在不好的時候,顧云冉都會有辦法將這人的狀況穩(wěn)住,殷懷安看到他轉(zhuǎn)頭,四月的南境已經(jīng)能穿單衣了,但是這人還是一身有些厚實的錦緞長袍,這兩日天色實在熱起來才除了披風(fēng)。
“大梁北境比鄰北牧,羯族,從立國以后北境就戰(zhàn)亂不止,太祖時期封了四位異姓王,其中焰親王掌著北境軍,守著大梁最關(guān)鍵的北邊門戶,后來其他三位異姓王的后代漸漸不再從軍,留在了繁華的京都,世襲的爵位雖有,不過子孫卻已沒了先祖的英勇,漸漸沒落于朝堂。
唯有焰親王府從太祖朝至今,代代子孫皆從軍,閻家家訓(xùn)極嚴(yán)厲,男孩兒十幾歲就不得再繼續(xù)留在京都,要到北境歷練,就是怕安樂窩中磨空了先祖的熱血,如此下來,在大梁百姓心中,閻家一門是世世代代的忠烈之后,這等分量是任何的武將都無法比擬的?!?/p>
宋玉瀾看著那前面招兵處長長的隊伍,言語中不乏感嘆。
殷懷安心底有有些震撼,所謂富不過三代,窮不過三代,就是因為代代之后變數(shù)極大,窮人家或許飛出個金鳳凰,而鳳凰窩里也會生出雜毛雞來,細(xì)細(xì)算下來,誰家的祖上又沒闊過?
兩百多年,皇帝都換了十幾位,皇家的子孫那么多,挑好的繼位都不乏出來昏君,但是閻家的男人好像不納妾,子嗣單薄卻代代后人都能繼承先祖的鐵血忠骨,就連殷懷安都有些佩服,這閻家是不是有什么育兒的秘籍???
殷懷安一路上打著閻妄川的名號招了一批兵馬。
殷懷安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在五月初的時候到了松江府,為了不耽誤改造商船,宋玉瀾著人乘快船前往松江,從松江帶回了商船的模型,殷懷安一路上白天剿匪,晚上就著商船的模型設(shè)計大炮的位置,待到了松江府的時候,他手中的圖紙已經(jīng)非常詳盡完善了。
五月的海風(fēng)已經(jīng)暖了起來,殷懷安不再耽誤時間,連同跟過來的火離院的人,整日都在船上。
殷懷安忙起來沒日沒夜的,沒了閻妄川給他束頭發(fā),殷大人的頭發(fā)每天都是束的搖搖欲墜,忙起來更是不修邊幅,乍一看怎么也不像是朝廷命官。
殷懷安帶了一堆的鐵匠,工匠日夜在船上,他改了一個渦輪的增壓機,將增壓機連在了從前的火炮上,然后用新焊的架子將炮火固定在船上。
松江府的港口晚上燈火通明,無數(shù)人在船上上上下下。
宋鳴羽跳上了船,手中提著一個食盒,沖著船上的殷懷安喊:
“吃飯了,先吃點兒東西?!?/p>
自從前日傳來軍報說洋人的水軍出現(xiàn)在潮州府后,殷懷安就日夜不停地在船上,恨不得一夜之間將所有的船只上都安上大炮。
殷懷安抬起頭,眼底紅血絲遍布,他匆匆洗了一把手走到了那簡易的桌板邊上,爭分奪秒地吃著午餐,宋鳴羽看著他這樣子有些擔(dān)憂:
“你不能這么熬著了,再這樣下去,你要是倒下了,后面可怎么弄?”
殷懷安滿腦子都是閻妄川今早送來的信件,他改道掉江南水軍前往漳州,漳州離潮州只一步之遙,閻妄川很可能在那里再次與洋人打上一場營帳。
“我沒事兒,我擅長熬夜?!?/p>
宋鳴羽這些日子也知道了如今局勢艱難,上個月,閻妄川率軍在長沙截住了想要順湘水而到洞庭的洋人水軍,那一戰(zhàn)雙方損失都不小,這還是占了陸地的便宜,殷懷安打服的那一撥長沙山匪在那一戰(zhàn)中出力不小,之后洋人似乎放棄了順?biāo)范系南敕ā?/p>
而是想著再次如法炮制大沽港之戰(zhàn),想要借著他們在水軍的優(yōu)勢,一路突襲大梁江南沿海,閻妄川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點兵前往漳州,殷懷安這兩天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大沽港那一戰(zhàn),就算是累到了極致,也很難入眠,哪怕是睡下了也是噩夢連連。
每次這個時候他就會摸出閻妄川的信件,自從這兩人分開只能書信往來之后,殷懷安才發(fā)現(xiàn)平日里看著正經(jīng)的焰親王也是凡俗之人,他會在信中撒嬌,會在信中耍賴皮,會在信中口頭上占他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