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shí)不耐煩與朝中官員周旋,裝病是個辦法。
而且京中的王府是他家,誰又不喜歡在家里過年呢?而且殷懷安跟著他顛沛流離的,回王府正好嬌養(yǎng)一段時間。
卻不想一語成戳,臨到京中閻妄川真的病倒了,閻妄川回京不喜歡驚動附近州府,向來是走到哪哪扎營住一晚,但是前兩日氣溫驟降,冬日江南的雨夾著雪,冷的刺骨,車架中升著炭火暖和,一到外面便寒的打哆嗦,可能就是那兩晚凍著了,這兩日閻妄川便發(fā)起熱來。
到京中的那一日小皇帝親率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那會兒閻妄川正燒的渾身都軟綿綿的沒力氣,但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失禮,他愣是撐著換了朝服下了車輦。
李贏其實(shí)已經(jīng)得到消息知道閻妄川并未帶兵,只是帶了些親隨回京,一路上輕車簡從連州府都不進(jìn),但是臨到跟前還是有些緊張,那個百官口中貨有不會之心的攝政王,那個在朝堂上拉著他的手說會幫他奪回失土的焰親王,那個小時候會送他小兔子的小表叔,不斷在他的腦海中交織。
下了車輦的時候閻妄川腳步都發(fā)飄,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步子,前方是一身明黃的小皇帝和朝中百官,他的目光落在了李贏的身上,快一年不見,小陛下長高了不少,相比去年在殿上畏畏縮縮的模樣,如今的李贏已經(jīng)有了幾分少年天子的威儀。
而李贏也對上了他的目光,卻在看到這人
閻妄川不好拒絕只能和小皇帝一塊兒乘坐御輦進(jìn)宮,
閻妄川之覺得渾身的關(guān)節(jié)都像是泡了醋一樣酸,但是在御輦中還是坐的身姿筆挺,對幼帝也沒有半絲托大怠慢。
這是登基后李贏用自身的船不顧一切地撞過去,與洋人同歸于盡。
就是因?yàn)槲覀兊呐跊]有洋人打的遠(yuǎn),我們還沒靠近,船就被擊沉了,即便是想要撞過去同歸于盡都未必追得上洋人的船,到現(xiàn)在我們撞沉的洋人的船也不過只有十幾艘,但是陛下,你看看大梁的海疆有多長。
沒有一只足以與洋人抗衡的水軍,即便我們?nèi)缃衽c洋人交戰(zhàn)占得再多的便宜也是虛妄,大梁依舊會海警四起,不得安寧?!?/p>
皇家穿過了東正門,隨性文官下轎,武將下馬,殷懷安也不得不跟著朝臣步行入皇宮。
崇明殿中早就已經(jīng)備好的宮宴,殷懷安還是第一次在宮中參加宮宴,放眼望去沒幾個認(rèn)識的人,連自己坐哪都不知道,好在到了宮殿門前他看到了秋老頭,正要快步過去,就被人攔住了路:
“殷大人您在這兒啊,方才看徐清伯正找您呢?!?/p>
說話的人殷懷安不認(rèn)識,只是穿著紅色官服想來也是五品之上,徐清伯?原主那寵妾滅妻的后爹?出征之前就舔著臉來找過他,那會兒他沒空與他計較,現(xiàn)在還敢來。
殷懷安這五品官在這滿目望去都是大梁高官的崇明殿中并不起眼,但是這一年的時間誰人都知道這位殷大人是攝政王的心腹,據(jù)說連江南造辦處都捏在他的手里,他一入崇明殿幾乎就成了焦點(diǎn)。
“殷大人,您這去南境可把徐清伯急壞了,日日生怕你出事兒,今日可算父子得見,還不去給令尊見個禮?!?/p>
朝中人從前聽著這父子倆有些齟齬,但是世家大族,同氣連枝,親父子過了那個勁兒不還是一家人嗎?大梁崇尚孝道,朝中有些想與殷懷安攀交情的人自然而然就會想到徐清伯,此刻也有借著提起徐清伯與殷懷安拉近距離的想法。
卻不想這位攝政王身邊的新貴聽到徐清伯的名字非但沒有和他們客氣兩句,反而像是冷下了臉色,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此時一道聲音打破了有些微妙的場面:
“你小子可回來了?!?/p>
殷懷安一見是秋老頭臉上這才有了點(diǎn)兒真實(shí)的情緒,規(guī)矩地給他行了個禮:
“叫老師擔(dān)心了?!?/p>
秋正和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遍,目光瞥了一眼不遠(yuǎn)處還等著殷懷安上前行見禮的徐清伯,嘴角哼了一身,拉著殷懷安就直接進(jìn)了大殿。
殷懷安這下不用自己找坐了,他的座位就被安排在秋正和身邊。
等到小皇帝和攝政王入座宮宴才正式開始,閻妄川一眼就看到了下方的殷懷安,殷懷安控制住和他打招呼的沖動,他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場合看到閻妄川,一身蟒袍朝服襯的人氣勢內(nèi)斂卻又分外壓人,他輕執(zhí)杯身的動作讓他忽然對貴胄二字有了具象化的了解。
他又看了看他的臉色,哼,那人一貫?zāi)苎b,也不知道燒退了嗎?
這宮宴實(shí)在沒什么吃頭,一晚上凈聽著那些老爺們打官腔,殷懷安坐了幾日的車,現(xiàn)在就像趕緊回家泡個溫泉,躺在舒服的榻上,枯坐了一個半時辰才終于散了晚宴。
人剛出大殿就被人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