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擰起眉心,遲緩道:“其實(shí),如果玄濯就是要跟你在一起,你也對他還有念想的話,孤也……不是不能同意,你們兩個可以一起回天宮?!?/p>
弦汐頗為錯愕地抬眼。
霜冷夜色遮掩下,祖伊面上顯出些糾結(jié)矛盾,他轉(zhuǎn)身對著弦汐,隱隱有松口的意思:“玄濯是孤最出色的兒子,孤對他終歸是有幾分愛在的,他要是真就如此堅持,你們兩個的事也沒那么——”
“可我對他沒有念想,也沒有愛?!毕蚁淠?,“他對我做過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不像他一樣,有您和鳳后娘娘這樣為他考慮的父母,我唯一親近的長輩因?yàn)槲液退氖聭K死在外,我生存的空間被他一再剝奪,我連回去看望一眼我自小長大的地方,都因?yàn)樗?,需要小心翼翼。?/p>
“我只剩最后幾天時間,可以看看這人間風(fēng)光了,請讓我清凈地度過吧?!?/p>
她疲累地說出這最后一句話,沒管祖伊難堪的神色,提步離去。
她沒有足夠的力氣抵達(dá)少室山,她也不知自己會在哪一天死在何方,但,弦汐直覺,她應(yīng)當(dāng)是來得及看看今年的初雪。
這樣或許也不錯。
祖伊在原地默默站了許久,臉色里的黑沉才勉強(qiáng)消去,他揮揮手,若干重鎧加身的天兵當(dāng)即出現(xiàn)在身后。他氣壓極低:“進(jìn)去,把太子抬回天宮。”
“是?!?/p>
-
玄濯一覺睡醒,睜眼就見到一面熟悉而又華麗至極的床幃。
“……?”
他愣了半天。
帶著滿心滿腹的不可思議,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床邊。
沒錯,是他的東玄宮。
但是他為什么會在這兒?
心頭霎那間浮起千萬種猜想,一個比一個令他心驚膽戰(zhàn),玄濯騰地從床上坐起,趔趄著跑出宮門,路上無數(shù)宮人丟下手里的活試圖阻攔:“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要去哪?”“殿下想要什么,奴婢為您拿就好!”
玄濯一把將他們?nèi)纪崎_,怒然喊道:“都滾開!誰是太子殿下,少亂叫!誰把我?guī)Щ貋淼????/p>
宮人又急又怕:“是君上帶您回來的,君上有令,您、您不得、不得擅自外出?!?/p>
果然是那老東西!玄濯?dú)獾闷吒[生煙的同時又不免擔(dān)心弦汐的安危,他壓根沒把祖伊的話放在眼里,直挺挺就要往外沖,卻被厚實(shí)堅固的屏障一下?lián)趿嘶貋怼?/p>
他低低罵了句臟,火速給祖伊發(fā)去傳音:“你把弦汐怎么樣了?我不是說三天后會給你答復(fù)嗎?你竟然言而無信!”
那頭許久也沒個聲響,直至玄濯不耐煩到準(zhǔn)備直接撞開結(jié)界時,祖伊才悠悠地回:“別血口噴人,誰言而無信了?分明是那小姑娘第一天晚上就給了孤答復(fù),說要離開,孤就放她走了。到今天為止,貌似已經(jīng)過了三天了?!?/p>
玄濯登時僵住,臉上血色褪了個干干凈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