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嘆口氣:“你跟沈家比什么?他們就是本地的泥腿子,祖祖輩輩都是田舍漢,自然什么下賤的事都能去做。
咱們不同,薛王兩家本是名門望族,只是暫時流落在這里罷了,哪天朝廷赦免令下達(dá),咱一家還要返回京邑,從此與沈家就是云泥之別。”
“可現(xiàn)在咱們還是罪民身份啊。”薛靈瑤不死心,輕搖母親臂膀:“而且回京邑也需不少錢,咱家只剩那點積蓄,也不知夠不夠路途花銷呢?!?/p>
王氏沉默。
她手頭確實沒多少錢了,來這西北數(shù)年,每年吃飯穿衣加上繳納人口稅就是不小的開銷,后又給丈夫捐個郵置小吏,從京邑帶來的財物已經(jīng)所剩無幾。
而且她不善農(nóng)事,孩子們又太小,朝廷分派的十來畝地全都租給別人種植,自家每年只收回很少的谷糧,僅夠一家人食用。
若是赦免令下達(dá),自己確實還得籌備一些盤纏,否則連京邑都回不去。
“行吧,等你爹回來我跟他說說?!蓖跏嫌挠牡溃骸俺刹怀蛇€兩說?!?/p>
自己對商賈經(jīng)營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做。
不過有沈家作為參照,想必也不難。
薛靈瑤頓時笑開,拉著母親道:“娘你真好,若咱們掙了錢,先給爹娘買幾匹布做禮服?!?/p>
王氏也笑,但看到院子里的兒子時,笑容漸漸凝固。
“翼兒,你今日的功課寫完了么?”
薛翼聽到母親的聲音,身體本能地繃緊,規(guī)規(guī)矩矩朝母親行個禮:“回母親的話,已經(jīng)寫完?!?/p>
王氏嗯一聲,垂下眸子:“寫好再去讀幾遍,別什么都讓人催,你已經(jīng)十四歲,該懂些事了?!?/p>
“是,母親?!毖σ砉硗撕髱撞?,轉(zhuǎn)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跪坐到小幾邊,薛翼拿起一卷簡牘,腦海全是阿姊圍繞母親撒嬌的畫面,恨不得以身代之。
為何母親不喜自己?明明自己才是薛家唯一的男嗣???
薛翼死死盯著簡牘,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恨意。
他知道這樣不對,做兒子如何能恨母親?
身為同胞弟弟,又如何敢嫉恨阿姊?
這時,他腦海又浮現(xiàn)沈昭的面孔,那是與阿姊一模一樣的面孔。
薛翼眸子里閃出兇光,用樹棍緩緩在地上畫出一個小人模樣,旁邊寫上沈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