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靜默行駛許久,晨霧好像比之前淡了一些,不管是風(fēng),還是太陽,總會吹散它。
“嘭?。?!嘭??!”
突然,好似大地都在顫動,斜前方平地炸起聲聲驚雷,巨大氣浪頃刻間震徹原野。
虞卿遙望著遠處潔白霧氣中倏而升起的灰色硝煙和熾紅火焰美目驚愕,鴉羽般的睫不住顫抖。
槍彈無眼,更無情。隔著濁迷白霧,她看不到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沉鐸現(xiàn)在怎么樣。
士兵們都懼于毒狼名號的威懾,押送他不可能讓他手腳自由。如果沉鐸被控制住,他還能不能在對方的強攻下護自己平安。
這些她都不知道。
未知的恐懼從肢體四周席卷她,她開始明白,沉鐸當初帶人闖進容城軍營時的暴怒和滿目猩紅是為何。
那種緊張到躁動不安的情緒,大抵與她當下一般無二。
父親從小便教育她唯有自己才能主宰自己,所以她從不信神佛。
可眼前越來越大的煙氣卻讓她動搖了。
饒是她前二十一年從未供奉過香火,這一刻她也雙手合十在胸前,微仰螓首面朝弱白穹頂,緊闔雙目祈求上蒼原諒,只求神明能繼續(xù)保佑他,護他平安周全,護他生命無虞。
周祈年沒想到他們在半路就會動手。
眉心凝成一個川字,緊接著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盤把車穩(wěn)穩(wěn)停在一處坡下。
“到了,提前下車,從旁邊過去?!?/p>
車子目標太大,不能開得太近,只能依靠天然的山坡和樹木草叢慢慢迂回過去。
他拿了武器帶上車門,瞥了眼默不作聲的女人,心下有些擔(dān)心。
柔弱姑娘容貌經(jīng)天工細琢,美得驚心動魄,始終是他初見時那個裙擺翩然的出塵仙子。
她該被安護在安全舒適的堅固堡壘里,將所有雨雪風(fēng)霜盡數(shù)隔去。而不該在這四周都漫著硝火和血氣的戰(zhàn)場,讓塵土和子彈爆裂的火苗沾染灼燒皎白月光。
周祈年將目光移上手中機槍,仿佛認真觀察上面的每道溝壑紋路。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還是想勸她。
“你留在這里,好嗎?位置我發(fā)給他們了,很快就會有人來找你?!闭f完像是覺得不夠,又艱難追了一句:“我保證,盡力救他,行嗎?”
他有軍人的傲骨,也有天生的血性。不管多嫉妒那個男人,多希望他去死,但只要對她立了軍令狀便會做到。
這是屬于正規(guī)軍的底線。
虞卿聞言,背過身從車后斗里拿出把手槍,備用子彈一道揣進寬大口袋,不讓他看自己眼眸中漸漸流出的水光。
周祈年不了解她,她本就是個好事之人,更何況是她男人的事,怎么就能置身事外。
等待會使人慌張,無端猜測更會讓她發(fā)瘋。與其獨自煎熬,還不如拼一把,哪怕是最后輸了,最起碼和他在一起也不算遺憾。
她與沉鐸的瘋像兩顆相近的恒星互相滲透耀光,從來都是半斤八兩。
未幾櫻唇輕動,好像還嘆息了一聲,又好像沒有,只是能確定的是那語氣十分堅定,堅定的讓周祈年再說不出勸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