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管扎進(jìn)泛著青色的血管,驚恐掙扎的人很快就沒了動靜,動手的人和觀望的人臉色皆是一變,陷入深深沉默中。
虞卿只覺得沒有將周祁年醒來的事公開出去是對的,鄭銳八面玲瓏竟將不屬于作戰(zhàn)人員的軍醫(yī)都滲透,這營地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聽他的命令。一旦逼急了他,不僅救不了沉鐸,還會把兩個人置于危險的境地。
雪白被單高高揚起,落在雙目圓瞪的男人臉上。任他是誰,變成一灘沒有聲息的死肉都一樣,只成為單子下山樣的起伏。
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在被單落下的那一刻奪門而出,他戴著軍帽,動作太快,快到經(jīng)過走廊時,來往的零星士兵只看到一閃而過的白色衣邊。而緊接著,嬌艷的姑娘神色慌張地從里面跑出來,靈動杏目纏繞著血絲,眼尾被揉搓的泛紅,發(fā)絲隨奔跑的動作在空中凌亂飛舞。
她跑到站崗的士兵面前,“快去讓他們都過來!”
士兵正在狐疑,就被女人一把抓住了胳膊搖晃,慌亂又催促一遍:“快去,周上校出事了!”
距離她身后十幾米的木門隨慣性慢慢打開,露出蒙著尸體的被單一角。
兩個年輕士兵腦袋里“嗡”的一聲,隨即一齊朝著大門外辦公樓方向飛奔而去。
虞卿擦擦眼睛張望兩人背影兩秒后跑回病房里將門鎖死,而后打開窗戶,趁亂從天井偷偷溜到后門一輛等在那里的吉普車上。
周祁年已經(jīng)脫了白大褂,身上套著一件普通士兵的外套,防風(fēng)口罩將他面容擋去大半,只漏出額頭和眼睛,過后門崗哨的時候稍稍壓低帽檐,士兵便不疑有他的放了他們出來。
“往哪走?”開出兩百多米,周祁年一把抻下厚重口罩,兀自喘著粗氣。
虞卿拿出電話,飛快地在上面按出一串號碼,邊按邊說:“容城,他們?nèi)チ巳莩??!?/p>
周祁年聞言身子僵直一瞬,英眉深深蹙起來,踩著油門的腳在這一句后放松。
他努力讓聲音聽上去平和:“你知道容城是什么地方,對吧?”
女人幽幽抬起頭,明晰的眸里涌動著光暈。
“我知道對不起,你不用和我到那里,中間有個地方,離機場的直線距離不過叁十里,你可以從那里回金城,也可以等我爸爸,我已經(jīng)把這里的事告訴他了,他會帶”
“虞卿?!?/p>
周祁年打斷她的話,然后方向盤一轉(zhuǎn),將油門踩到底,朝著容城的方向疾馳。
“你自己知道就行,安全帶系好。”前面一馬平川,他扭頭凝睇女人的臉,平了那眉心的褶皺。
“我?guī)湍阋淮危隳懿荒芤泊饝?yīng)我件事。”
女人垂眸斂目瞧向一邊,呼出一口濁氣,細(xì)語應(yīng)聲。
“你說。”
“別再叫那該死的周上校了,我從來沒覺得這職位這么討厭過。”
中校慢騰騰地抽著一根煙,將煙霧吐向窗外。夾著煙的兩只指頭常年被煙霧熏染,附著一層去不掉的蠟黃。
他眼神不經(jīng)意地瞥向后視鏡,發(fā)現(xiàn)沉鐸正在看他,便從鏡子里和他對視。男人眼神凌厲,像是饒有興味,又帶著諷刺審視他。
“你看我干嗎?”
他被看的不舒服,歪了歪下巴。
中校今天穿的很周正,平日里不長掛的胸牌也好好戴在脖子上。沉鐸眼神從上面掠過一眼,看到他是姓康。
仰頭靠上椅背,兩邊押解的士兵根本拽不住男人兩條有力鐵臂,只能隨他去。
舌尖舔過鮮紅薄唇,斜睨著姓康的人,問道:“你有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