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初抓著虞卿的胳膊,緊抿嘴唇面色驚慌,朝木桶看了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接著拼命搖頭。
虞卿壓低了眼眉,無聲抱了抱他,然后不等他反應(yīng)便抓起他的小身體塞到烏木桶里。
從頭至尾都是無聲的動作像一出啞劇,卻沒人欣賞這臨別的最后一刻。
蓋子被封住,木桶里的潮濕腐爛味就朝沉初襲來。
想出去,卻不敢發(fā)出聲音,他還抱著一絲僥幸,希望剛才外面的人不會尋到這里,虞卿會沒事。
可是現(xiàn)實不是奢想,在他摸到木桶濕滑黏膩的內(nèi)壁時,那層薄薄的鐵皮還是被人從外面打開。
“咯噔噔——”
伴著尖銳噪音,漆皮和鐵銹也掉下來,在陽光下飛舞、碰撞,揚起霧一樣的煙團。
鐵門被打開那一瞬間,久違的光明重新回到虞卿眼前。同樣的晃眼,讓她突然想起清晨時分沉鐸打開門時逆光的剪影。
那是日出前最黑暗的時候,他披著光走到她身邊,然后,她就被他蓬勃身體所發(fā)出的溫暖裹挾。
所以那光線即使色調(diào)發(fā)寒也讓她是暖的,是靜的,與現(xiàn)在被陽光照著的冰涼截然不同。
虞卿適應(yīng)眼前光亮,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鄭銳,她從未和他有過正面交流,沒想到第一次正式的對話是在這地方。
微頷螓首。
“鄭長官,對不起,我以為是在容城的那些人。”
鄭銳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說,這也打破了他預(yù)想的說辭。
他臉上肌肉緩緩繃起,上唇被下唇包住,上下牙輕微摩擦。
快速打量這個女人幾眼:她語氣恭敬有禮,嫵媚多姿的眉眼里卻帶著隱約別的情緒。
這種情緒與她說出的話背道而馳,不是敵意,更不是仇恨。
是懷疑。
可虞卿始終沒有表露任何不妥,這讓鄭銳一時不知說什么。
他驀地想起臨走時周喬山說的話,對著她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嗯。”視線不移,將頭側(cè)過去大喊。
“收隊!”
虞卿臨走前目光快速掃過身后漆黑的地下室入口,見鄭銳奪門而出,沒有繼續(xù)搜查的意思之后松了口氣。
她眼里依舊蒙著一層霧氣,那是剛剛想起沉鐸時涌上的酸澀,可現(xiàn)在她卻面無表情地眨眨眼想要刻意隱去這股緋紅。
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不會是好事??伤裁靼?,只要和從前一樣,她與軍隊雙方就能維持一個平衡的關(guān)系。
畢竟她離開的時候并不是叛逃,是經(jīng)過周祈年的允許。
她不相信沉鐸會死,他強悍到不像現(xiàn)世存在的人,他是她的無往不勝,亦是她的蓋世英雄。
她要等,要等他回來。
瑩瑩杏目在低頭的瞬間滑下一道光芒,又立刻被手背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