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章 （第3頁）

湯巖起身，走進浴室。當他換了衣服關門下樓時，老宅的院子里已經(jīng)被掃出了一條輪廓清晰的路。湯巖不知道桂阿姨將那些粉塵掃去了哪里，他也顧不得這些瑣事，徑直邁出了大門，朝外墻一側的角落走去。

他的手掀開了一張灰色的牛津蓋布，摩托車黑色發(fā)亮的身軀展露出來。

這天正值楮十弘在西失大學演講。大約三百名學生在炎熱的戶外聽他介紹自己身為發(fā)明家的歷程。雖然楮十弘做足了準備，但或許是陽光太過毒辣，演講過半后，現(xiàn)場秩序已有些散亂，有人站起，來來回回走動。

站在后臺與講臺交界處的張思議也開始分神，忍不住想起好一陣子沒有出現(xiàn)過的湯巖。隱約聽到有人提問，她的心思迅速回歸了現(xiàn)場。

那句從效果不穩(wěn)定的麥克風里傳出的提問，富有刁難性：“如果是你，能找到去十二島的方法嗎？”

這半月來，十二島對西失人來說已不再是陌生詞匯。但楮十弘還是吃了一驚。他略有遲疑，但還是講述了科技的可能性。

“據(jù)說你對十二島也有野心？如果里面的財富被發(fā)現(xiàn)了，會怎么分配？”從觀眾席接二連三拋出的問題，突然都與十二島關聯(lián)上了。

楮十弘手握話筒，沒有發(fā)聲。

這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最近有神秘人物或機構在到處散播十二島的消息，但沒有人確切知道十二島是否真的存在。由于他的沉默，現(xiàn)場有一些失控。

“怎……怎么辦……”張思議一邊向石繪低語，一邊來來回回看著躁動的觀眾。

她的視線捕捉到一閃而過的身影。是湯巖！

湯巖雙手插入夾克口袋，被鴨舌帽遮住半張臉，在觀眾方陣的邊緣向外走動。

楮十弘也注意到了湯巖，而他長時間沉默的原因，也與此有關。剛才的一連串發(fā)問，是湯巖在背后指揮嗎？不，不是他的作風，雖然他也不像是站在和平那一端的人。他一定是為了什么事而來。

想到這里，楮十弘踮起腳尖，越過人流來回尋找已消失的湯巖。

此刻的湯巖，是個能夠輕易混入人群的小角色。許多人涌向講臺，而他向反方向穿行。他知道自己的步子一定要大，節(jié)奏一定要快，四周的風聲一定要警惕。但他也忍不住饒有趣味地觀察著口中喊起“十二島”的人。這一點和在北緯大廈受傷的那夜已截然不同。

看吧，不管是什么樣的人，都爭相為了一個并不明朗的目的地而激動不已。

這個臉型平坦的中年人大概是為了逃避。

這個眉目濃黑的年輕人大概是為了名氣和錢財。

湯巖的目光掃過一張又一張臉。這個呢，是為了冒險和興奮。

這個，是為了藏起什么吧。

而唯有湯巖自己，有著截然不同于各種可能性的理由。這個理由讓他興奮，也讓他痛苦。讓他鎖著眉頭，在熱鬧的躁動中秘密憂愁著。

楮十弘的目光在亂成一片的人群中掃來掃去。

十多米外的石繪看到了楮十弘失神的模樣。她沒有說話，而是移動目光找尋了一番，發(fā)現(xiàn)一個原本該在附近的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