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張思議恐懼的復制行動似乎就此中斷。而星隕流露的悲傷又迅速彌漫向她。
這一次,張思議從黑色的陰影中感受到的不是無腦人的苦惱,而是星隕的不甘。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做不出來一模一樣的張思議。因為人的身上,有著無數(shù)的不確定。而不確定,是難以復制的。
湯巖說出那費解的話時,也將不確定的信息塞入其中,提醒著張思議,也提醒著想要復制張思議的星隕。
“我在一間紅色的房子里撈起過銀龍魚,我和將軍都喜歡它的味道。我說了謊?!睆埶甲h回想起完整的句子,并說了出來。雖然已經(jīng)沒有必要用它保護自己,湯巖的顧慮也像是一種多慮
她的語速,像是在朗誦一首詩歌。
星隕被吸引了,昂起頭,問:“什么謊?”
“我……我也不知道?!?/p>
星隕又連著追問了幾遍,張思議都只能搖頭。
星隕鬧別扭一般撐開衣袍,跑向一旁,蹲在地面。
“對不起,我必須走了?!睆埶甲h開口后,星隕化為了一灘黑影,融入地面。
張思議落寞地轉(zhuǎn)了一圈,還是向著鐘樓出發(fā)。
當她終于到了目的地時,才意識到眼前的鐘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它從三米高處垂落下來,白瓷的表面光潔硬朗。
該怎么敲擊?張思議毫無頭緒。
她往前幾步,看到瓷鐘內(nèi)部有一根粗繩垂落著,上面還系著小片的金屬。
“剛才的鐘聲,是星隕敲出來的嗎?該不會這個鐘樓也是她做的吧……”
張思議搖動繩子。
一種聲音像海嘯般涌起,將張思議整個人短暫淹沒。她恢復清醒意識時,鐘聲已退去。
她看了四周和自己的腳下,什么變化都沒有。
“怎么回事,剛才明明感覺幾乎……”她開始害怕。如果鐘樓也不是出口,那自己該怎么辦。
不知不覺,手開始持續(xù)搖晃。
兩下,三下,十下,十二下。
大概是
十月!紅眼的詩人03
03“只有我留下來”星隕聽到了鐘聲。鐘聲匆匆作響,新聲與回聲不斷交疊,當它們一同涌向星隕周身時,她正坐在一處覆滿碎石的地面。她向后仰著頭,顛倒的目光朝往鐘樓的方位——那里距她有數(shù)千米,視線被地形阻擋。她想,那個女孩已經(jīng)離開了,還是在自己的幫忙之下離開的。她又想,那個女孩算得上是十二島里唯一有過的女孩吧,但她在自己的幫忙下離開了。不一會兒,她張開藏在黑色斗篷下、從外觀幾乎看不到的兩臂,向后倒去。視線翹向色彩流動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語:“只有我留下來。因為,只需要我。”鐘聲不僅浸染了星隕,更彌漫了幾乎整個十二島。在學校餐廳,相熟的與不相熟的人,不約而同地討論起這怪異的鐘聲。“你也聽到了?”他們這樣開始話題?!奥牭搅??!薄澳阌X得代表什么?”“很難說。這次鐘聲和之前響的都不一樣,很可能有什么要發(fā)生了?!边@類神秘的推論又吸引了一群人,他們緊湊成團,交頭接耳。“吳老師來了!吳老師來了!”大一快步走進餐廳,急急忙忙通知所有人。吳老師在大白天沖學校趕來,這件事有點不尋常,至少大一認為值得重視。圍攏的一群人在散開之前,或是對大一投射出敵視的目光,或是口吻不屑:“明明是個跛子,跑得倒是挺快?!薄爸澳莻€女人只有他碰過?!薄盁┧!比欢绕鹬肛煷笠?,吳老師來的信號還是令人驚慌。他們很快就散作一團,往低處蹲下,抱著頭,或是抱著桌椅的腿。眾人小心呼吸,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有出現(xiàn)乍起的煙霧——這是吳老師進門前的信號。他們習慣了在嗆鼻的煙霧和竭力呼吸中仰望吳老師的身影,在模糊的聽覺中驚恐于他的訓斥。而此刻,煙霧遲遲不來更加叫人焦慮。大一蜷著身子,懷中緊揣著一只被體溫捂熱的瓶子,那是他從張思議那兒拿走的儲霧罐。他曾發(fā)現(xiàn)張思議用過它以后哮喘好轉(zhuǎn)?!拔梗 庇腥讼虼笠坏吐暫爸?,“喂!你騙我們?”大一還未回答,就有腳步聲與喘息聲從門外由遠而近。人們紛紛低頭,屏住呼吸?!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