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樂紅鶴?!币粋€漠然的聲音傳來:“你查案子查到本太子的頭上?你真是有天大的膽子啊?!敝心昴凶诱驹谕醺邞覍m燈下,語調(diào)如同溫潤流水一般漫漫隨意,他黃色寬袖隨意一揮,羽林衛(wèi)士收回長劍。
“太子,我只想借涂小娘子問上幾句話?!奔t鶴拱手懇請道。
“婉兒也與你所查的案件有關?”
“事發(fā)時,涂小娘子的確是在尚書府內(nèi)?!奔t鶴答道。
“太子!”涂婉突然欠身對李顯說:“蕭少良被害時婉兒的確在尚書府內(nèi),但婉兒與此事絕無關系。婉兒只是奉命去尚書府演出戲罷了?!彼勰樛t:“真不懂此事何時才了。”
“有人曾瞧見你事發(fā)時并不在供你梳洗的廂房內(nèi)。我來此也是想確認此事?!奔t鶴說道。
“我該說的都和大理寺說過了。”涂婉厭煩地說道:“你們還要煩我到幾時?我一直都在房間中梳洗?!彼擦艘谎奂t鶴:“我不知你所說我不在是什么意思,當時廂房中只有我一人,但我的婢女一直守在房門外。因此才能確認我是清白的。你竟單憑別人的一句話就前來胡攪蠻纏?”話音剛落,天空一道閃電穿過,驚雷貼著眾人的頭皮炸開。
涂婉被嚇得麗容扭曲,將柔軟的身體縮到李顯身后:“太子……”
“只是雨前的雷聲罷了?!崩铒@輕聲安慰道:“我這就送你回去?!鞭D(zhuǎn)頭看向紅鶴,語調(diào)也同樣輕柔:“現(xiàn)在天色已晚,小娘子還是先回罷,既然婉兒已說明白了,那我相信她就與此事無關?!?/p>
眼看羽林衛(wèi)士護衛(wèi)著兩人上了寬輿,紅鶴只得在疑慮中自行離去。一路上冒雨策馬,用令牌應付了巡邏的羽林軍,又過了坊門。疑云始終在她心中不斷翻滾,為何大唐太子居然會對賤籍女子如此著迷到失了魂智?確然,那涂婉美艷不可方物,可平康坊中的美麗女子又何止她一個?太子李顯一度在登基后被廢發(fā)配房州,現(xiàn)在又重新復位太子。世人都道他定有堅韌的性情才能熬過那段眾所周知的低谷??涩F(xiàn)在她親眼看到李顯竟然是個沉迷美色的懦弱男人,因為他對那涂婉兒顯然不是在做戲,而是真有情。
紅鶴回到大理寺門前,將戰(zhàn)馬交還給值守的執(zhí)戟郎,又經(jīng)過一次繁復的搜查手續(xù)后才回到大理寺客房當中。班翀此時并不在大理寺內(nèi),想來是去查證太平公主當日的行程。女史早已打點好房中一切,大木桶中有新鮮的熱水,床榻上有干凈寬袍,款式普通總好過沒有。紅鶴在廂房中梳洗一番,換上舒適的綿綢寬袍,又走進隔間書房,撥亮書案上的油燈,將厚重的案卷放在眼前。
案卷中所述,太平公主的寬輿是當日亥時一刻左右到了尚書府門前,蕭少良死于亥時二刻,眼前似乎只有兩個答案,一是太平公主到尚書府后就立刻動手害了蕭少良。二是有人溜進竹林迷暈了太平公主,再害了蕭少良??蓻鐾さ街裎輩^(qū)區(qū)百丈的距離,在花園中用茶的眾人一刻鐘內(nèi)就能趕到,且都目睹了太平公主確是清醒狀態(tài)下手持利刃——紅鶴頓覺是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死循環(huán)。
她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小心翼翼地在燈下攤開,里面是幾根今日在竹屋床榻上撿到的發(fā)絲。紅鶴仔細地查看這些發(fā)絲,一個設想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中,她的頓時心中發(fā)涼,身體顫栗背心冒出一層冷汗。
難道這果真是一個死局?
正在此時,班翀突然推門而入,高聲道:“我查到了她當日的行蹤?!彼哌M屋來,抖落一地蓑衣上的雨點。
“如何?”紅鶴收好絲帕,定了定心神才問道。
“那太平公主當日去了華嚴寺禮佛,隨行人員中還有襄州刺史之子張昌宗。她酉時五刻才回到公主府內(nèi),一直與張昌宗相伴到戌時,直到接到一封密函后然后才了出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