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臨禾市雪雖然已經停了,但積雪未消,慶安街道那兩排清癯的海棠樹沉睡在一片柔軟的白色中,花早已落完,只剩海棠果掛滿枝頭,像包裹了層晶瑩剔透的糖漿。
許璟踩著松軟的雪,牽著沈彥冰涼的手,漫步穿越那片浪漫的海棠林,沿著慶安街一路向南,暖陽破云而出,在腳下投出溫柔的光影,他們不知不覺的把之前所有去過的地方都走了個遍。
海棠花落無聲,一如他們,可在這樣季節(jié),只要掌心傳來對方的溫度,無聲遠勝有聲。
直至黃昏,沈彥送許璟去了車站。
列車轟鳴著駛入站臺。
沈彥揉了揉許璟的頭發(fā),說,“開學見,男朋友?!?/p>
許璟這次沒躲,而是回道,“嗯,開學見。”
“記得想我?!?/p>
許璟輕輕哼了聲,“看我心情?!?/p>
“旅客朋友們,由xx站途經本站至xx站的gxxxx次列車,現在開始檢票了?!?/p>
大廳內傳來平靜無瀾的播音腔,許璟伸手抱住了沈彥,說,“走了。”
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沈彥輕輕吻了吻許璟的側頸,說,“到家發(fā)個消息?!?/p>
“嗯?!?/p>
車站的燈光閃爍著,行李箱在雪地劃過沉悶的聲響,身邊路過的人步履匆匆。
沒有繁冗的語言,沒有多余的動作,他們一如往常那樣簡單的告別,然而走進車站沒多久,許璟心頭忽然猛地一顫,這是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強烈的、如預感般的存在,他剎住腳步,驟然回頭。
然而原本想再看一眼的身影已經被徹底淹沒在擁擠的人群,許璟無法逆行,只能被推搡著往前,他頻頻回頭,直到卡在最后一秒通過檢票口,都沒能再見到那個人。
許璟上車后立即發(fā)消息報備,沈彥秒回了一個粉色貓咪揮手的表情包,并附加了句注意安全。
盯了聊天框好一會,許璟才強行壓下內心的不安,想著剛剛或許只是他過分解讀了自己的情緒,其實根本沒什么事,沈彥不是好好的在那么?身體回暖,心情終于不再像剛剛那樣沉重,許璟看著窗外流動的風景,不知不覺睡著了。
到家已是天黑,秦欣和許懷楊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見到他后只是說了句回來啦,其他什么也沒問,看來這場掩護打的確實不錯,兩人怎么也不會想到就這么點時間,他已經離家去了趟臨禾市。
許璟如愿洗完澡,又給功臣秦言發(fā)了條消息,告知自己已經到家,幾分鐘后,秦言回了條六秒鐘的語音。
“好的大侄子,下次見面小姨可就要來喝喜酒啦?!?/p>
許璟聽完的時候,盯著手機出神了好一會,在所有人都質疑、反感、甚至會唾棄他們這段感情的時候,唯獨秦言能說出這樣的話。
雖然這樣的事對于他們來說遙遙無期,也幾乎不可能,但許璟還是忍不住想象了下那個畫面,只是越想越覺得瘆得慌。
算了,世俗不解風情,未來太過遙遠,坐在書桌臺前的許璟心想,有這功夫不如先寫出那封答應給某人的情書。
結果提筆犯難,絞盡腦汁寫下一個沈字,兩秒后又劃掉,同時腦中閃過了許多矯情的話,是那種能把他自己都惡心到的程度。
果然情書難寫,比他媽英語作文還難寫,許璟輕輕嘆了口氣,誰讓他向來一諾千金,況且答應的還是沈彥,得一諾千萬金。
就這樣,一個閉著眼睛都能寫出滿分作文的人在書桌前奮戰(zhàn)到凌晨三點,只憋出了句連開頭都不算的廢話:沈彥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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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當天上午顧芊芊就執(zhí)意要求出院,梁戈雖然大腦遲鈍,卻也明白其中的意思,這是不想耽誤自己回家過年。
可雖然回了家,但一想到在這樣的團圓佳節(jié),顧芊芊卻只能與奶奶的遺像相伴,梁戈就覺得格外心酸,后面還是沒忍住偷偷摸摸去了那個小巷,于他意料之外,顧芊芊的一舉一動都很正常,不是洗衣服燒飯,就是看書寫作業(yè),可就是太正常了,反而讓梁戈覺得這就像是場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