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佛珠轉過一顆,目光一個個滑過紫檀木上鑲金的刻字,忽然開口:
“跪下?!?/p>
這兩個字砸在太子頭上,他臉上卻沒有驚訝的神色,直接就跪下了。祭拜用的蒲團已經被收走,太子就這么跪在了冰冷的石面上,垂下頭,肩膀微微下塌,是個非常謙卑的姿態(tài)。
元治帝回過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看你這幅樣子,想必也知道朕要問什么。”
他面上的神情很冷,只看了太子一眼,就又回過了頭,道:“今天當著祖宗的面,你好好說一說,都干了什么蠢事!”
元治帝冷硬的聲音在殿內回蕩,重重壓在太子心頭。
在太廟,當著歷代皇帝宗祠的牌位被父親如此詰問,這對于任何一個皇子而言都來了巨大的壓力。
太子屏住呼吸,稍稍思考了片刻,開口道:
“兒臣,任意妄為,妄自尊大,行事魯莽,受人挾制,用人不謹,以致于忠臣遭到陷害,朝野不寧。此事,全是兒臣一人之責,是兒臣太狂妄了,還請父皇責罰。”
聞言,元治帝手上轉著的佛珠略略一停,沉默了半晌,才道:“朕自小便告訴過你,為君者,威不外露,思慮無聲,你是全都忘了。”
他微微偏過頭,垂眼看向太子:“你以為你是儲君,就能高枕無憂了?”
說著,他轉過身,一雙虎目死死盯在太子身上:
“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你覺得你只要討好朕就夠了嗎?”元治帝眉宇見浮起怒氣,隔空指了指太子:“你是儲君,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那些結黨營私,利欲熏心,狡猾陰險之人就等著你露出破綻,你倒好、忙著把把柄往人家手上送!”
元治帝厲聲道:“愚蠢至極!”
太子長這么大,還沒有被元治帝如此劈頭蓋臉地罵過,一時羞愧地低下了頭,耳根都有些發(fā)紅:
“父皇教訓的是?!彼淖藨B(tài)更恭敬了些,垂頭道:“是兒臣托大了?!?/p>
元治帝卻似是還沒消氣,垂眼看著他,冷聲道:“再想想,你還有更大的錯事?!?/p>
太子聞言,渾身一震,也不敢抬頭看元治的神色,沉默了半晌后,才咬牙道:
“……兒臣因一時意氣,與京華相爭,有違父皇的教導——”
“你不只是違背了朕?!痹蔚鄞驍嗔怂瑢⑹稚系姆鹬橐皇眨骸笆裁匆粫r意氣?給我說清楚!”
太子一頓,屏住呼吸,額上泌出虛汗。雖然他已隱隱感覺元治帝知道了其中內情,可這種事,暗地里心知肚明和放到臺面上來說到底是不一樣的——
然而就是這片刻的猶豫更加激發(fā)了元治帝的怒火:“不說是吧。”元治帝虎目之中燃起怒火,xiong膛起伏兩下,抬手朝夏內監(jiān)怒吼:“拿家法來!”
聞言,太子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元治帝:“父皇!”
一旁的夏內監(jiān)立即蹲下來,放下了懷中抱著的黑色檀木巷子,將其打開,赫然從中拿出了一柄通體玄色、手柄處金絲纏繞的長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