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勤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趕快跑去馬車上拿了東西下來。葉府為春闈做了完全的準備,所有筆墨紙硯和吃食等都是一式兩份,以備不時之需。
趙寶珠接過包袱和食盒,加上他自己本就準備好的東西,被壓身子往下一沉,回頭去看葉京華:“這——”
然而葉京華并未看他,而是避開了目光,落下一個字:“走?!?/p>
離開考的時間不多了,此時進去,還能做些準備。趙寶珠于是將東西兜住了,轉頭向鄧云等人點了點頭,急忙追了進去。
學政這才松了口氣,開始叫下一位舉子上前。
鄧云、方勤與方理給舉子們讓開道路,呆愣地站在一旁,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之后,鄧云張大了一張嘴,想起自己平日里和趙寶珠皮到一塊兒去的樣子,愣愣地轉過頭,對方理道:“寶珠是舉人老爺,他之后不會要砍我的頭吧?”
方理沒理他,而是自顧自地發(fā)著自己的呆,喃喃道:“原來,他是真的有東西丟了……”
方勤平日里是他們中最冷靜的,此時卻也失了神志,良久的沉默之后開口道:“你們說這事,少爺知道嗎?”
科場
不管科場外的心思如何,一入了號舍,考生便什么都看不見也什么都聽不見了。號舍內只有一張木桌,一張木凳,墻角處有一張草席給考生休息。趙寶珠將手上的東西放下,環(huán)視一周便立即皺起眉。
這號舍實在是簡陋了些。
他皮糙肉厚的倒是無所謂,就是不知葉京華能否受的了。趙寶珠走到桌前,一邊將包袱里的筆墨紙硯拿出來,一邊心中暗暗覺得奇怪。方才少爺在科場外怎么像是不知道他要來考試似的?但說葉京華有多么驚訝,看神情似是又不像——
趙寶珠滿心疑惑,但沒等他游疑太久,便開考發(fā)卷了。學管一個挨著一個的號舍發(fā)卷,趙寶珠拿到自己的那一份,打眼看到便也算了。
但緊跟著的這道「浮費彌廣」就讓整個試卷變得不同了。浮費彌廣指的是當今冗兵冗官,朝廷入不敷出,花費甚多的問題。單拎出來看也沒什么,但若是在前一題大夸特夸了當今圣上的英明,
第二題又立刻開始剖析當今朝政的弊病,兩相對比之下未免有假意逢迎之嫌。
若是說浮費彌廣是前朝遺病,不是當今圣上所為呢?那又是罵老子夸兒子,實在有違孝道。
趙寶珠拿著卷子,手指將宣紙邊兒都捏皺了。不知到底是朝中哪位大人出的這策論題,若是今后他有幸遇到了,必定好好問候一下他老人家!
幸而覺得試題刁鉆的似不止他一人,趙寶珠遠遠聽到旁邊的號舍之中隱約傳來嘆息,一聲接著一聲,恍然竟有猿涕之感。
見大家都覺得難,趙寶珠心中就不慌了。
幸而葉京華這段時間來為他講學,在講解四書五經(jīng)的同時也不時穿插些時政要聞,還會跟他講一二句當今皇帝的性情。因此他看到這兩題,倒也不算是全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