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幾人都對葉京華的名字很敏感,一下子都聽到了。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一白衣考生正站在榜單右側(cè)角,他旁邊的友人正一臉擔(dān)憂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別亂說話。
那人卻是神色不忿,揮開了同僚的手,聲音更高了些:“我說錯什么了?他再厲害、中解元也是六年之前的事情了。一下場就拿會元?什么意思!當(dāng)我們都是傻的不成!”
他這么一喊,在場所有人基本都聽到了。原本喧囂吵鬧的人群一下靜了下來,連本來為自己沒中哭得正傷心的人都收了聲。
趙寶珠一下子黑了臉。
遠(yuǎn)處,兩個負(fù)責(zé)發(fā)榜的學(xué)官聞言也是神色一變。他們是代表本次春闈的主考官和翰林院來的,這考生說這話就是當(dāng)著他們的面質(zhì)疑春闈的公平性,這跟兩巴掌甩到他們臉上也差不多了。其中一人神色嚴(yán)肅,朝那名考生的方向看去:
“還請這位舉人慎言。這榜上的名字都是經(jīng)各位考官裁定,再由圣上蓋了印的。舉人這樣說,難道是質(zhì)疑圣上不成?”
趙寶珠聞言,在心里暗暗叫了聲好。這學(xué)官不愧是專管科舉各項事物的專人,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若是拎得清的,圣上的名號一出來就該干凈閉嘴了。
誰知那舉人領(lǐng)不清得很,聞言哽了一下,竟然梗著脖子道:“我不是在質(zhì)疑圣上!陛下如何英明,我們這些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有些小人實在奸猾,妖言惑主,平白污了我們這些清白人的名聲!”
這話說的,里面的「小人」自然是指葉京華。
趙寶珠差點被氣死,臉色完全黑沉下來,放在身側(cè)的手握緊成拳頭,骨節(jié)咯吱作響,目色沉沉地瞪著出聲的那人。
總有一天他得把這些人的舌頭都剪了才算完!真是卑劣至極、葉京華不下場他們說是心虛,真下了場考了頭名又質(zhì)疑他作假!左右就是眼紅葉京華的才華和他宰相之子的身份。倘若大大方方說出來便也罷了,非要旁拉左扯一些什么「妖言惑眾」之類的門道,眼見著就是要把屎盆子往葉京華頭上扣!
趙寶珠雙眼能噴出火來,可知這些人平日里讀書不是為了精進(jìn)學(xué)問、全是為了給自己的卑劣心思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扯大棋陷害污蔑別人罷了!
方勤方理鄧云三人也如他一般氣憤,鄧云氣的額上冒出青筋,肩膀上的肌肉隆起,咬牙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跟他說道說道!”
“等等!”方勤立刻沉著臉攔住他,低聲道:“你現(xiàn)在上去他就更有理了,轉(zhuǎn)頭就說我們?nèi)~府仗勢欺人?!?/p>
鄧云聞言頓住,咬牙道:“那怎么辦?”他看了眼在前頭得意洋洋般仰起頭的那人,氣得眼睛都紅了:“就讓那孫子這么得意下去?”
方勤一時也咬緊了牙關(guān),說不出什么好辦法來。
就在眾人僵持之時,趙寶珠的聲音忽然傳來:“都讓開?!比艘汇叮D(zhuǎn)頭看去,便見趙寶珠沉著臉從他們后面走上來:“我去跟他說兩句。”
暗巷
榜下,那名考生面上隱隱透著得意。見學(xué)官閉口不言,他覺得是自己駁倒了眾人,十分得意,還要裝作不經(jīng)意般對身邊的友人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礙于權(quán)勢不敢上諫真言,實在不是讀書人所為!你們都畏他如鼠,這種也只有我來說——“
話里話外竟然還有’敢為天下先’的意思。
這話他敢說,一邊的友人卻不敢聽,都恨不得將頭低到地里去了。
就在此人口若懸河之時,一人突然從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